目光看天。
今夜满天星光。
尤振武约莫道:“差不多,到亥时中了吧?”
亥时中,晚上十点。
李应瑞点头:“应该就是亥时中。”
……
夜更黑,夜更冷了,很多士兵都将手缩到了袖管里。
尤振武却始终不觉,他站在胸墙前,目光望着潼关方向,像是雕塑一样。
“哒哒哒哒~~”
一个时辰后,深夜子时(12点),一大股骑兵出现,火把照耀下,竟然有五六百骑。在他们身后,更有许多的步兵,拼命奔跑跟随。
这是入夜以来,最大的一股溃兵。
张旺大声问了,这一次竟然是火车营总兵白广恩和固原总兵郑嘉栋一起出现了!
白广恩本是流贼出身,洪承畴击破广恩于平凉后降明,授予都司,后随曹文诏镇压流寇,屡立战功,积功至蓟州总兵,松锦之战中,在大同总兵王朴率兵先逃,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依然还能率军死战,虽比不上曹变蛟和王廷臣,却也还算是有战力的。
白广恩是有战力的,但其人太过骄悍,恣意妄为,朝廷难以节制。崇祯十五年,朝廷令白广恩跟从吴甡到湖广剿除流寇,白广恩不愿为吴甡所用,竟然不顾朝廷命令,率领部下一路抢劫回了陕西老家。
朝廷“假模假样”的要降罪,孙传庭将白广恩保了下来,并对他委以重任,任命其为火车营总兵,要知道,孙传庭在陕西练兵,主要练的就是火车营,谁为火车营总兵,就是孙传庭麾下的第一蒋,白广恩感激不尽,在孙传庭麾下,还算是老实尽力。
但在汝州和潼关之战中,白广恩和秦军另一个悍将高杰,却显出了激烈的矛盾。汝州时,白广恩在战场上坐视高杰的骑兵陷入困境,不加以救援,令高杰损失惨重,高杰恨的咬牙切齿。等到潼关之战时,白广恩在南原陷入困境之时,高杰同样不救,白广恩在汝州做了初一,高杰在潼关做回了十五,最终导致两场决定性的大战役,都以失败收场。
秦军的败,白广恩和高杰两人互相拆台,不能通力合作,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历史上,潼关败后,白广恩跑到固原,李自成派人追击,遂开门投降。李自成大喜,封他为桃源伯。
崇祯十七年,建虏破李自成于陕西,白广恩投降了建虏。
后病死。
……
郑嘉栋,固原总兵,随孙传庭征战,也算兢兢业业。
两个总兵一起出现,但他们的上官,领兵部尚书、三边总督孙传庭却没有跟随,说明他们和官抚民一样,也是抛弃了上官,自顾自的逃跑了,但不同的是,白广恩郑嘉栋他们的征袍和他们身边士兵的甲胄上,都有鲜血,很多人还带伤,说明他们也曾经力战,只是闯军势大,他们不是对手。
“你们是哪部的?谁让你们在石桥挡路的?快滚开了,别碍着我们的路!”一个骑兵队官冲上来,恶狠狠的喝问。火车营是秦军主力,白广恩为人又桀骜不驯,他的兵,历来如此。
“我们是榆林兵,奉孙督令在这里设卡!你们是哪的兵?”詹帽红缨,身穿棉甲,腰挎长刀的张旺站在石桥上,大声回。
“榆林兵算个球!”队官用手中马鞭指着,骂道:“滚开,立刻滚开了!”
张旺寒着脸,大声道:“你们哪的兵?”
“老子火车营!”
“那请白总镇出来。”
“娘求的,你算老几,还敢叫我们总镇出来?我看你是活腻了,我最后跟你说一遍,立刻滚开,否则要你的命!”马上的那队官相当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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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旺丝毫不让,大喝道:“不见到你们总兵,谁也别想通过!”
“娘求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队官大怒,转头喝道:“兄弟们,有人挡咱们的道,都抄家伙,咱们杀过去!”
他身后的败兵乱哄哄的答应。
张旺早得了尤振武的命令,因此丝毫不惧,立刻往后退步,同时大声下令道:“火铳预备!但有人冲桥,立刻击毙!”
“是!”
路卡周边的火铳手长枪刀盾手,齐声答应。
暗夜中,其声震动。
那队官脸色变了,不止是因为对方的强硬,丝毫不惧他的威胁,更因为他已经清楚的看到,对面石桥兵马不少,有几十支的火铳,已经是对准了他。
---其实大败之后,他们很多人丢盔弃甲,手中早已经是没有了兵器,也失去了战斗的胆气,现在只想着逃跑,说他们乌合之众,一点都不过,但队官一向骄横惯了,拉不下这个面子,又急于逃跑,所以在气急败坏之下,才会发出命令威胁,真要他带人往上冲,他还真没有这个胆子。
不过他们毕竟人多,真要硬闯,运送营也不好对付。
现场僵持住了。
……
“为什么不前行?难道是要等追兵吗?”
忽然听见一声生气的大喝。
随即,逃兵队伍向两边分开。
火把光亮中,一个戴着六瓣盔、披铁甲、骑着黄骠马,络腮胡,大长脸,长相精瘦的中年武官急急催马来到前面,他身后,十几个铁甲骑兵紧随护卫。
再后面,还有一个戴着将盔、总兵一级的武官跟随。
那队官急忙抱拳禀报:“总镇,有榆林兵挡着石桥,不让咱们通过!”
“哪来的榆林兵?你们是哪部分的?”中年将官喝问。
一瞬间,他眼中露出杀人的凶光。
原来,他正是白广恩。
虽然刚从一场大败中逃出,但他凌人的气势依旧,他鞍边挂着铁鞭,上有血迹,想来那就是他的武器。
“卑职榆林尤振武,请问可是白总镇?”
尤振武听见了,他大步走上石桥,向白广恩高声问。
白广恩拨马向前两步,来到石桥前,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看桥上的尤振武,又仔细看对面桥头的布置,等到看清楚一切,他心中忍不住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