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大雨,不过是误打误撞,”郑嘉栋不耐烦的说道:“我还说,今冬腊月会下雪呢,难道我就神了吗?”
白广恩只冷冷道:“不必多言,快快让开!”
“既如此,两位总镇请过吧。移开路障!”尤振武心中叹息,脸上却从容。
两侧通道的路障和拒马被快速抬开。
通行的生路就在前方。
郑嘉栋不多想,催马就向前。
固原兵都跟上。
白广恩却犹豫了一下,因为尤振武答应的太干脆,倒让他有些怀疑了,难道孙督真有什么安排?他是秦军第一大将,主帅陷入潼关,他却独自逃跑,如果孙督没有死,真逃出了潼关,第一个要责难的怕就是他……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白总镇如果不想在这等,也可以在西安等,到时一定能见到孙督。”
尤振武补充一句。
白广恩面无表情,催马跟上。
不管怎样,先逃命要紧,如果孙督真逃出了潼关,事后再向他请罪也不迟。
但尤振武知道,有这句话,白广恩多少会在西安停留一段时间,如果真能救回孙督,沿途聚拢兵马,加上白广恩等败兵,西安或许可以坚守更长时间……
“白广恩,不过如此!”李应瑞摇头,恨铁不成钢。
……
“哒哒哒哒~~”
白广恩过后,马蹄声脚步声响起一片,尘土踏起,火车营和固原镇的败兵,潮水般的从石桥而过。
眼见这么多的兵从眼前而过,而且都是白广恩和郑嘉栋麾下的精锐,于是李应瑞大声呼喊道:“男子汉大丈夫,生的双条腿不是用来逃命的,而是用来建功立业的!孙督马上就到了,可有勇士愿意留下来等候孙督?到时定是大功一件!”
但没有一个。
所有人都是玩命的逃,根本不理会李应瑞的呼喊。甚至还有人不满的嘲讽:“要立功你立吧,老子逃命呢。”
----在性命面前,一切荣华富贵都是浮云。
但李应瑞并不放弃,每有败兵经过,他就大声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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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振武则是默默看着,心中有不甘,脸上却平静。
终于,败兵中有人回应道:“是榆林尤佥事的兵吗?额愿意留下。”
李应瑞大喜:“正是!请问壮士大名。”
“不敢,我就一个溃兵而已。”
一个年轻军士从败兵群中走了出来,一样的大红战袄和詹帽红缨,不一样的是,这个军士在逃命之中,也没有扔掉手中的火铳,他双手架着,扛在肩膀上。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队的?”李应瑞喜。
“申庆功,火车营铳手。”年轻军士道。
李应瑞将他领到尤振武面前。
见申庆功即使是在逃命之时,也没有丢掉自己的武器,和其他败兵丢盔弃甲,除了双手双脚,其他东西恨不得全部丢掉完全不同,尤振武也对这兵很认可,点头赞道:“好兵,你的铳能拿我看一下吗?”
“能。”申庆功双手将火铳呈给尤振武。
尤振武接了仔细看,见入手干净,铳管龙头等处都保养极好,心知这火铳兵珍惜武器,日日擦拭,未来使用自生火铳,也必会是一个好兵,将铳还给申庆功,说道:“不错。申庆功,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转对身边的马化龙道:“带他先去休息一下,然后安排到营中。”
马化龙点头,领着申庆功去。
两人去了。
听见申庆功隐隐问马化龙:“小的冒昧问一句,你们营中真有自生火铳吗?”
……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在李应瑞的呼喊下,断断续续有两营的精锐愿意留下,有的是因为实在跑不动了,有的是饿了、渴了,有的则因为本身就是榆林人,久闻尤家,又听闻尤振武的一些传说,所以愿意留下来,其他原因肯定也有,但不管怎样,经过一番收拢清点,加上原先留下的败兵,竟然聚拢了差不多三百多人。
加上运送营原先的二百,此时尤振武麾下,已经有了五百兵。
李应瑞振奋。
……
这一大股的溃兵通过之后,路卡前面安静了许多,之后陆续又有败兵出现,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多了。
也就是说,官军从潼关逃出的主力,已经都过去了,剩下的就是游兵散勇,不会有太多的人了。
时间已经来到了丑时末。大约二点多,最多再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张旺,换旗!”尤振武下令。
“是!”
“榆林中卫所尤”的军旗被降下,然后张旺捧着尤振武交给他的一面新军旗,令军士们重新升起。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一面什么军旗?
等军旗升起,夜风吹过,军旗招展开来,众军这才看见了大旗上的绣字。
总督标下火车营都统总兵白!
众军都吃惊。
这是白广恩的将旗啊,佥事大人怎么竖他的旗?
更重要的是,军中乱用将旗,那是大罪啊,一旦被人弹劾,佥事不入狱,也得丢官。
但尤振武不惧,他站在白广恩的将旗之下,面色从容。
李应瑞和王守奇却已经明白尤振武的用意----允文虽然没有能留下白广恩的人,但却是要借他的号。
在官军的诸位总兵中,白广恩和高杰的战力最强,如果打着“榆林中卫所”的旗号驻守此处,追击的闯军一定会轻视,继而发动猛攻,只五百兵,还有三百是临时加入,纵使人人能战,又有自生火铳的加持,但终究抵不过敌军的人多势众,但换成白广恩的旗帜就不一样了,见到是白广恩的将旗,闯军一定会谨慎,除非是聚拢到足够多的兵马,否则他们不敢轻易发动进攻的。
一句话,扯虎皮拉大旗,狐假虎威,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