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尤定宇拉着侯世禄要走,侯世禄却说,想在城上多待一会,吹吹风,尤定宇不再管他,自己去了,尤振武已经看出,外公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于是遣开身边人,陪着老爷子在城楼里坐了。
“现今形势,你打算如何啊?”待到无人,侯世禄果然问。
“坚守、待变。”尤振武清楚说了四个字。
侯世禄捋着胡须,叹息点头:“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是,我觉得,待变两字不好,不如求变。”
“外公指点。”尤振武深深抱拳。
“牛成虎投降贼人,绝对是坏事,现在率兵围困榆林,更是坏中之坏,但却未必不是一个变数。”侯世禄道。
“外公的意思是……”
“当年,是我将牛成虎提拔上来的,他久为我部属,累有功勋,但一直不被提拔,是我上书朝廷,将他提为参将的,我对他,还是有些恩惠、有所了解的,牛成虎虽然没有大勇,常有怯弱,但就其本心来说,还是有忠义、有廉耻的,他牛家上下数代,都是戍边的忠良,父辈相传,若非迫不得己,他绝不会降贼,所以我认为,他降贼,绝对有所隐情,若有机会,他未必不能反正!”侯世禄道。
尤振武明白了外公的意思,但对于牛成虎,对于这样的大事,他还是非常慎重,于是说道:“既然降贼,白布染黑,现在闯贼又势大,想要他立刻反正,怕也是难。”
侯世禄重重点头。随后说道:“你说的对,但也并非没有可能,忍辱负重,以待来时,这样的人,也是有的。譬如今日在城下出现的孙志秀,我有八成的把握,他仍向着朝廷,今日所为,不过是虚张声势,掩藏脆弱而已,若是有胜机,孙志秀绝对是会反正的。”
尤振武沉默不语,外公以己度之,但谁知道那些降兵降将,有没有心肝呢?身为榆林总兵,他不敢太过奢望,只能以情踱情,以最坏为标准,对于已经投降的众将,他不敢相信,万一看人不准,对方诈城,岂不是将榆林拱手托付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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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尤振武不语,侯世禄却笑了,语气颇有欣慰:“都说你少年老成,不是一言两语所能撼动的,我这个外公,原本是不信,但今日我却是信了,都说女大十八变,却不知你变的更多,几乎让我不敢相信,哈哈哈,我甚欣慰,你多思之,我去了。”
言罢起身离开。
尤振武送外公下城,临下城之前,侯世禄补充说道:“非我妄言,孙志秀的老父孙成,也曾是我部下,少小时,我还曾抱过他,还为他取过乳名,叫曰秀哥,其父孙成先跟随我,先为百总,后为参将,有勇有谋,我去职后,他跟随曹文诏,继续奋战,剿贼灭寇,无所畏惧,最后战死沙场,为国殉难,其子孙志秀和闯贼是血仇,今日在城下,他左顾右盼,似有话语,我以为,他不是在望物,而是在望人,如果榆林毫无希望,只等城破,又或者心志不定,举城投降,他不会怜悯,但如果榆林士气高昂,心志坚定,露出胜机,他也未必不能反正。此人心之度也,你千万察之。”
尤振武抱拳,深深一辑,以示明白。
侯世禄不再多说,乘马而去,
尤振武望着外公的背影,久久不语,心中却想了很多。转头看身后的李承芳,问道:“先生以为,牛成虎有反正的可能吗?”
李承芳摇头,悲观道:“当初他既然降贼,肯定已经是权衡清楚,将君臣大义、声名忠勇都抛之脑后了,我榆林军如果想要说他,首先就得拿出比闯贼更好的条件来,闯贼给了他一个伯,我们能给他什么?就算能给,面对闯贼大军,他敢要吗?其次,他人虽然到了榆林,但家眷必然还留在宁夏,相当于人质还在闯贼的手心里,于家于己,于势于理,他都没有反正的可能。”
尤振武沉思。
这时,张禄插言道:“总镇,牛成虎我不知道,但就孙志秀来说,我觉得,他未必不能反正。”
“哦?”尤振武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