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感觉有人搀扶自己,还有人往自己口中喂粥。
“嗯?”柳直终于确定,这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他努力睁大了老眼,终于看到是两个老卒左右搀扶自己,其中一人手拿汤勺,正往他口中送粥。
两个老卒面相有些熟悉,像是左家的老人。
而在老卒之后,柳直看到了一个更熟悉的人,其人躲在帐幕后,躲躲藏藏,探头探脑的张望,却并不敢走过来。
“左绪!”柳直激动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两个老卒,喝道:“你给我过来!见了老夫为何躲躲藏藏!”
火把光亮下,那个躲藏的人终于走了出来,面色苍白,有眼无神的看着柳直,正是左家老四,那个曾经无比猖狂的榆林恶少,如今却像是换了一个人,站在那里,不但毫无旧日里的嚣张跋扈态,反而沉默木然,整个人也比当初消瘦很多,几乎就是一架骨裹了一层皮,若是绝对熟悉的人,一眼很难将他认出。
柳直也是震惊,不敢相信短短一年时间,他竟然有些不敢相认了,口中却依然喝道:“好啊,你终于敢出来见我了,你和你的好父亲好哥哥们,一起干出的好事,枉我教导你那么多年,你可太让我失望了,忠孝仁义,信礼智勇,左绪,你还记得一个字吗!”
左绪并不回答,只是牙关紧咬,因为他背对火把,脸上的表情也是看不清楚。
“你回答我!”柳直吼叫。
左绪还是不回,只沙哑着嗓子对两个老卒说:“今夜就不要吊他了,天亮了再吊。”说完,转身就走。
柳直跳起来就要追,但他根本跳不起来,老骨头早已经酸麻,连动一下都是困难,只能冲着左绪的背影喊:“回来,你给我回来!逆贼,叛将,你家世受国恩,不思回报,反而屈膝投贼,千秋万载之后,你左家的骂名也洗不掉啊!”
但左绪早已经去了,根本听不到他的吼声。
柳直气的捶胸顿足,但也无可奈何,两个老卒劝他:“柳先生消消气吧,事到如今,也是没有他法。”又说:“也是四公子心善,把你放下来,若你骂不停,说不定他也不管你了。”
柳直怒道:“用他管……”一句话没有说完,气血翻涌,低头剧烈咳嗽起来。
两个老卒不敢再劝,不想柳直咳嗽过后,竟然劝起他们:“你们呢,你们为什么降贼,难道不知道忠义二字吗?”
两个老卒都苦笑,一人轻道:“饭都吃不上,刀架到脖子上了,还谈什么忠义?”
“你……”柳直气的又咳嗽。
就在柳直和两个老卒互扯时,他们三人都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一人站在帐后,仔仔细细的听他们的话。棉服棉帽,三缕长须,正是顾君恩。
顾君恩其实早就来了,只比左绪稍晚一步,所以,左绪和柳直的对话,他也听的清楚,而这一切本就是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