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响,一人走上城头,拱手道:“尤总镇~”
三缕长须,面色清瘦,正是前渭南知县杨暄,只不过他现在的穿着和过往不同,不再是官服大袖,而是宽袍紧袖,脚下踩着黑布鞋,看起来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尤振武抱拳:“杨县尊。”
“叫我杨暄吧。”
尤振武道:“渭南虽失,但榆林尚在,县尊千里跋涉,到我榆林助战,朝廷知晓此情,必会从轻发落。”
杨暄摇头:“杨某不敢奢望,总镇唤杨某,是有什么事吗?”
尤振武点头:“却有一事,不知县尊
愿不愿意前往?”
“哦,却是哪里?”听到有任务交给自己,杨暄精神一振。
“敌营。”尤振武缓缓。
杨暄倒不惊奇,问道:“前日不是已经派柳老先生出城了吗,莫不是贼人杀害了他?恕杨某直言,和贼人没有什么可谈的,唯死战一条路。”
尤振武道:“此敌营非彼敌营,我想派县尊去见牛成虎,凭县尊三寸之舌,说动他,让他阵前倒戈,里应外合,击溃贼人。”
杨暄眼睛一亮,随即皱眉思索起来,口中道:“牛成虎,能有此心吗?”
尤振武知他心意,转对张禄:“张禄,你将牛营所见,说与县尊。”
“是。”
张禄将他与孙志秀的渊源,以及那晚进入牛营,和孙志秀的交谈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杨暄听着点头:“如这般说,倒是有可能。”毫不犹豫的拱手:“杨某愿往!”
“此行危险,”尤振武郑重无比:“虽然我知道县尊旧日里和牛成虎有些交情,但他现在已经是贼将,还被封了什么桃源伯,有没有反正之心?有多少?会不会念旧情,却也是难说,人心隔肚皮,虽然孙志秀说的肯定,但也不能完全当真,万一他翻脸不认人,不念旧情,县尊怕就回不来了。”
“杨某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若能说动牛成虎反正,以赎前罪,就算再死一次,杨某也甘之如饴。”杨暄慨然。
尤振武抱拳深深一礼:“那就拜托县尊了。”
杨暄还礼:“义不容辞。”
两人都平身后,尤振武道:“牛成虎虽可能有反正之心,但从其宁夏投降看,其心未必坚定,有骑墙之意,游击孙志秀县尊可多观察,如果他确是一个知晓君臣大义,要为父报仇之人,你可和他多商议,如果牛成虎犹豫不决,县尊或可从孙志秀那里下手,想办法胁迫牛成虎,霸王硬上弓,令他不得不从。”
历史上,牛成虎降清,就是被部下挟持,虽然半推半就,但其人心志不够坚定,易被左右,也可能是其中原因之一。
“明白。”杨暄点头。
“县尊去休息吧,待时间到,张禄会带你出城。”
杨暄拱拱手,去了。
此时,北城外,牛成虎正抓着胡须,满脸愁容的坐在帐中,孙志秀近身而临,小声劝道:“现在正是时机啊,刘方亮尚没有令咱们先登攻城,一旦下了命令,咱们就只能像王良智和王永强一样,在城下充当炮灰,损兵折将,和榆林军同室操戈了,那一来,咱五千兵马怕得去掉三分之一,两败俱伤,所以总镇,不能犹豫了啊。”
帐中只有他们两人,帐外十步更有令狐德警戒,所以他二人可以放心讲话。
牛成虎叹口气,忽然道:“塘报你看了吗,李自成的大军已经过了黄河,包围平阳府了,以我看,平阳是守不住的,太原也难……”
孙志秀道:“贼人一时得意而已,山西还有周遇吉,大同还有姜襄,他们这两关就不好过,京师有唐通,宁远还有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更不用说江南等地的兵马,所以贼人长不了。总镇不必忧虑。”
牛成虎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