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外头传来小奴们往来的轻微脚步声了,赵承砚这才起身。
伺候官家漱洗、更衣、用药、用膳,间或还要提防着雀儿的任性。
官家把雀儿交给他了,赵承砚处置政务之时还得给雀儿讲规矩,教他些道理。
便是身边还有常教授雀儿的两个先生跟着也是不成,赵承砚就没见过这样顽劣的孩子。
赵承砚记事早,而今还记得自己三岁时已然整日起早贪黑跟着邓国公读书了,每日邓国公还未入宫,他便起身读书半个时辰,待邓国公走,他亦自觉去读书。
他那时固然有拼命读书,为了讨阿爹和娘娘欢喜的成分,可也知道读书是为了自己,使自己明智聪慧。
可换作雀儿,他真是一概不懂事,不耐烦了还要将手上的笔撂出去。
直将案头的奏折信件弄得一塌糊涂,赵承砚的衣袖也叫他染得墨迹斑斑,先生规劝他,他还不引以为耻,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赵承砚叫他烦得头痛,干脆吩咐身边的小奴。
“既太子坐不住,趁着天好便带着他在园子里跑跑吧。”
而后再同雀儿商量,叫他玩一个时辰,回来读书半个时辰。
雀儿虽不情不愿,但瞧赵承砚似乎是个好说话的,便也痛快答应下来,还没跟着小奴去玩儿,便已然开动脑筋,琢磨着一会儿怎么跟阿兄软磨硬泡,好叫他再放纵些了。
兄弟俩倒是想到了一处,赵承砚也压根儿没想着一会儿再用心教雀儿读书。
他这样的年纪,在外头疯跑一个时辰,甫坐下来一听人读书就要犯困,困了正好,困了便睡,也叫他清净些。
待雀儿跑累了回来,吃了些茶点,一听人念书果然睡着了,赵承砚摆出心疼的样子亲自抱着雀儿在旁边的小榻上歇息,再处置政务果然清净。
但处置起来也不可叫人瞧着太得心应手,遇到稍复杂些的赵承砚便做犹疑困难之状,或是请教了跟前的几位,或是留下回头给官家和娘娘送去。
如此演戏也十分疲惫,好在晌饭歇息是盼得了卯儿。
赵承砚回了偏殿,也做不来旁的样子了,急急问了卯儿去。
“怎去得这样久,叫我好等!”
卯儿却笑,先是塞给了官家一个鼓鼓囊囊荷包,继而将食盒推到了官人的面前。
“这可怪不得我,我见了柳娘子只一说您的可怜,柳娘子可心疼坏了,亲自侍弄了点心去,说是蒸的什么红枣鸡蛋糕,这才费些功夫。”
“还有这荷包,您说想要点儿什么,柳娘子惯打扮利落,也寻不着什么合适的,便将自己的荷包解下来给您了,里头是柳娘子挽发用的绸带,您可收好了。”
这几样子东西,可真真是送到赵承砚心坎儿上了。
只见他将荷包小心翼翼贴在心口藏好,这才打开了食盒,瞧见了里面橙黄橙黄的鸡蛋糕去,个个胖胖鼓鼓的,散发着香甜气。
赵承砚咬了一口,外头宣软浓香,还有股子淡淡的奶香味,里头是枣泥的芯儿,绵密甘甜。
也只是这一口,便叫赵承砚恢复了通身的气力,才觉得活过来了似的。
“我、、、我竟是忍不住要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