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承本来就不想走,一听樊於期唤他,顿时转过身,从厢房的后门,直接走进了静室。
“荆赤见过樊叔。”易承朝樊於期行了一礼。
“哈哈,某家长相凶悍,曾在咸阳三辅可止儿啼,你这弟弟好生胆量,居然见我面不改色,还能上前行礼,小小年纪,不错不错。”
“舍弟年幼,懵懂无知罢了。”荆轲回答道。
樊於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手抚摸着易承的脑袋,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同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沉吟良久,他才忽然开口说道:“我记得荆兄乃是卫国人,卫国乃小国,向来与七国无争,其与秦国也并无深仇大恨,此事可是真的?”樊於期摸着易承的脑袋,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荆轲点头道:“确有此事。”
“此去咸阳,乃是不死不休,九死一生之局,荆兄还是要去?”
荆轲又点头道:“是。”
“那荆兄愿为燕丹赴死,究竟为何?”樊於期的眼神中隐约有光芒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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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荆赤,如果云娘没有怀孕,荆轲自己也不会选择为燕丹卖命去刺杀秦王,正是燕丹答应过他,让他荆家血脉延续,且会照顾好他的兄弟子嗣,他才愿意为燕丹赴死。
“士为知己者死。”荆轲顿了顿道:“豫让为报答智伯瑶知遇之恩,伏桥如厕、吞炭漆身行刺赵襄子自刎而死,太子丹对我有知遇之恩,就算孤身入咸阳,唯有一死能报。”
樊於期点点头,“你我现在都已入了这必死之局,我只肯请荆兄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我樊家血脉已断,我只求荆赤日后,能继续供奉我樊家香火,以义父之礼对我。”
听到樊於期这么说,荆轲重重地点了点头,“自当如此。”
“哈哈哈,未曾想,我樊某在死前,还能收到一位义子!真乃天意!”说罢,他便又爱惜地抚了抚易承的脑袋。
“荆赤,从今日起,我樊於期便是你的义父,你来继承我樊家香火。”樊於期慈爱地看着易承。
荆轲则走了过来道:“阿赤,快跪下,给樊叔磕三个头,再唤三声义父。”
易承知道这是这两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希翼,也没有拒绝,老老实实地给樊於期磕了三个头,并且喊了三声义父。
“哈哈哈!吾生足矣!剩下的就靠荆兄了!九泉之下,我只想看到嬴政的人头!”樊於期大笑一声,就从腰间拔出腰刀,飞快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刀,速度之快,动作之简单,甚至超乎了易承的想象。
可当樊於期巨大的身体摔倒在地上,殷红的血迹躺满地板,他的身子还不时抽动几下时,易承这才意识到,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显然樊於期动作也超出了荆轲的预料,他沉默良久,这才找了块白娟将樊於期的面容盖上,随后便拉着易承的手道:“樊将军已死,他是为了大义而死,从今往后,你要记得!”
易承点点头,古人的刎颈之交,在后世那种信任极度缺乏的社会中,绝对算得上凤毛麟角,可也正是由于这种凤毛麟角,亲眼见证时,才有足够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