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丈宽的官道,循着山势,在群山莽莽间曲折蜿蜒。
一千多官军快速行进着,拉出一条看不见首尾的长蛇队列。
队伍中段是团部所在,同样徒步的团长卢长清看了看脚下的影子,估算了一下时间和兵士的状态,然后传令全军,原地休整一刻钟。
鼓号兵按规定节奏吹响喇叭,层层接续传达到前后队伍,各级军官立刻约束所属停止行进,兵士们原地坐下开始喝水吃干粮,却依旧保持着队形。
团副边居谊,团记室甘谈二人聚到了卢长清身边。
见甘谈面带疲倦,卢长清便关切道,“贵默兄,可是吃不消了?”
甘谈一个文弱书生,虽然经过三个月军训,可毕竟比不了职业军人,一百多里急行军下来肯定很辛苦。
“无妨的,只是昨晚没睡好罢了,团座不用担心我,虽然有点吃力,总还是能坚持的。”
因为是轻装行军,没有辎重营帐,昨夜大家都是裹着一张毛毡露宿野外,甘谈这是头一遭,能睡好才怪了。
随即边居谊半是玩笑半认真道,“贵默,可别嘴硬哦,要是撑不住也别藏着,后面的路咱背着你就是。”
“去去去,老子又不是娘们,用得着你来背?”
堂堂大进士,和这帮粗坯混久了,有时候也忘了斯文。
边居谊继续打趣,“嘿,你这小身板,还真没我家娘子重呢……”
他本是京湖方面驻屯军正将,已经成家。
三人闲话了几句,然后言归正传,卢长清问道,“咱们距离古田县城还有多远?”
然后甘谈拿出行军记录本,对照地图地形,“大约还有四十里路程,按我们的速度,申时前应该能到。”
卢长清点了点头,“还不错,能比预定时间提前一个时辰,但愿特勤队真的能起点作用,坚持到我们抵达。”
“我看有点悬,虽然不得不承认特勤队的人都有两把刷子,捉对厮杀的话,我也打不过他们,但面对一万多匪贼,三十人也不过是一群小蜜蜂罢了,派出个几百人负责驱赶,主力该干嘛干嘛,我估摸着,这时候匪贼已经开始攻城了,说不定都已经打进去了,咱们若是再赶得急一点,或许能将他们堵住。”
边居谊依据以往经验进行分析,虽然有些悲观,却比较符合实际,毕竟还没亲眼见到匪贼前,很自然会把对方当正常军队看待。
倒是甘谈没见过实战,对战场还是文人情怀,“既然是三十个比老边还厉害的猛将,那从万军中取敌统帅首级也不是不可能吧,”
卢长清失笑,“正常来说,军队指挥中枢都有重重护卫,若是悍将宝马,人马具装,趁敌不备之时强突而进,倒是有那么点机会,但这里的地形也不适合骑兵突袭,而特勤队都是轻甲轻骑,防不住箭矢投石,很难冲到对方中军的,惟有夜间袭营更现实一点,却不容易脱身。”
边居谊顺着他的话接着说,“特勤队可是殿下的宝贝,肯定不允许这种飞蛾扑火的战术,所以也只是让他们骚扰拖延,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是营造出大军将到的假象……”
就在这时,背着前哨小旗的传令兵跑来,“报!前方遇我军先遣斥候,说是有古田军情通报。”
嗯?难道县城真的被攻破了?
三人都紧张起来,卢长清肃容,“速速将人带来。”
正规部队行军,不但要向四面放出斥候侦探,而且还设置前导部队负责清道禁断人畜,不允许队伍受到混杂冲冒,便是遇到迎候禀事之类人员,也要经前哨军官核实后报知中军才许进见。
片刻后,两名斥候到来,把封闭的信筒递给了卢长清。
卢长清仔细检查了一下蜡封,神情有些凝重地打开抽出信纸,才看了两眼就呆滞住了。
把信头的通讯识别码再认真核对了一遍,发现没有问题,脸上就变得更难以置信起来。
边居谊和甘谈见他这样子,不禁急问,“团座,事情很糟糕吗?”
“乱军…降了……”卢长清声音有些空洞,把信纸传给二人。
二人一愣,并着头一起看起了信。
甚至看了两三遍,边居谊才喃喃道,“见鬼哦……咱们拼了命地赶路,最后连口汤都喝不到,这也太扯蛋了……”
甘谈倒是笑了,“怪不得殿下把他们当宝贝,这小试牛刀便一鸣惊人,若是特勤队的人再多上一些,平乱也只在顷刻之间。”
哪有那么容易,这三十人都是临安加建康二十多万大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再说了,这次成功有一半以上的原因要归咎于乱军太渣了,真遇到像样点的敌人,绝对没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