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铺满了整个庭院,就连一炷香时间都不到,两百多条生命便被吞噬。
惟有蒲均文和蒲师孔两人还活着,尤其是嚷着要献身的蒲师孔,他居然把所有人送上死路后,自己却悄悄后退了。
他们丢下兵刃跑回大殿门外,拼命拍打,“开门,快开门…父亲,救命啊,救救我们啊!……让我进去……我不想死啊……”
耿直等人呼呼喘着粗气,站在庭院中,看着小丑一般的二人,并不急于诛杀。
死亡,很可怕,但面临死亡前的恐惧,其实更加可怕。
片刻后,越来越多兵士来到这座庭院,并将整个礼拜殿团团围住。
赵孟启悠哉悠哉,步入这里后,看了看依旧拍门不止的两人,又看了看蒲师文,“你兄弟?”
“是的……小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蒲师文头皮一紧,明白燕王大约是要他再次缴纳投名状。
于是他不敢犹豫,在院中地上捡了一把刀,然后向两个弟弟走去。
蒲均文两人听到身后脚步声,惊恐地转过头,见到是自己大哥后,不由呆滞了。
“兄…兄长……真的是你背叛了蒲家?”蒲均文醒悟过来。
蒲师孔依然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的一切都是蒲家给的,你还是蒲家将来的家主,为什么却要引狼入室,把蒲家推入深渊?”
“因为,我想活下去。”
蒲师文挥刀,砍下蒲师孔的头颅,又顺势捅入蒲均文的心窝。
然后看着满手的鲜血,眼神逐渐疯狂。
“这一切不都是父亲教的么,蒲家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背叛大宋朝廷,谋害当朝皇储,那我为了活命,当然也可以背叛蒲家……哈哈哈,这是真宰对蒲家的惩罚……也是蒲家应有的报应……所以你们别怪我,或许还该感谢我,要知道按大宋律令,谋反谋大逆那可是要凌迟的……”
隔着门,蒲寿庚听着这一切,双目变得赤红,心口仿佛被刀绞。
“孽障!噗……”
喷出一口老血,蒲寿庚眼前一黑便直直往后栽倒。
蒲家老小顿时便涌了上来,哭天抢地,全都像是被抽掉了主心骨一样。
他们围着倒在地上的蒲寿庚,却都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蒲寿晟的次子蒲和日稍微镇定一些,大吼着把人驱散开,再掐着蒲寿庚的人中将其弄醒。
蒲和日扶着蒲寿庚坐起来,“叔父,你可千万不能有事,现在可是蒲家生死存亡之际,还请叔父带我们设法渡过此劫……”
蒲寿庚面如死灰,虚弱地喘着气,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几十岁,好一会后才缓缓开口,“……如今已是绝境……如何还有法子?”
这时候,门外传来蒲师文的声音,“父亲,躲在里面没有任何意义,还是把门打开吧,燕王殿下有话要对你说……”
蒲家老小惊疑不定,似乎感觉事情还有转机,尤其是蒲师文的妻妾儿女更是觉得会受到庇护。
而蒲均文和蒲师孔两人的小家,却对蒲师文一系充满了仇视。
甚至蒲师斯家和蒲寿晟家,也意识到蒲师斯和蒲寿晟或许也是被蒲师文害死了,也都愤怒起来。
其他人内心一样仇视蒲师文,可想到自家性命或许还要依靠蒲师文,于是许多人都讨好地看着蒲师文一系。
蒲家此时就像一块落在地上的玻璃,碎得四分五裂,永远也拼不起来了。
坐在地上的蒲寿庚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中愈发悲凉,这个家即便能安然渡过眼下难关,但也彻底散了。
随后他在蒲和日等人搀扶下,挣扎起来,心灰意冷道,“开门吧。”
大门打开,大队禁卫涌了进来,把蒲家人围住,“全部跪下!”
一番清理检查,确认没有安全隐患后,耿直才去将赵孟启请了进来。
赵孟启看当头跪着的人,一副老态龙钟萎靡不振的样子,感觉与自己设想中的枭雄模样差距不小。
“你就是蒲寿庚?”
“我是。”蒲寿庚有气无力,却努力抬起头,仔细看着赵孟启,“没想到,燕王殿下竟如此英伟不凡,与泉州那些宗室大有不同啊。”
赵孟启淡淡一笑,“你可知罪?”
“这世上有什么罪不罪的,无非就是成王败寇罢了,只能说,是我的能力与野心不匹配,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想必殿下也不是做作之人,若有什么打算就直说吧。”
蒲寿庚已经失去任何希望了,所以不喜不悲。
这倒让赵孟启高看了一眼,“你是个商人,权衡的只有利益,而孤对蒲家的处置有两种方案,就看你怎么选了。”
“殿下请说。”蒲寿庚并没感到意外。
“其一最为简单,正好你全家都在这了,无论老幼直接全都诛杀。”
赵孟启说得云淡风轻,蒲寿庚听得却面皮抽搐。
“其二呢,配合平叛以尽快消弭战乱,并公开受审,坦白交待所有罪行,并认罪认罚,那样的话,你家女眷以及十岁以下男丁可以免予死罪。”
之所以这么做,是要让其他蕃商知道蒲家是罪有应得,而不是宋朝官府滥杀,避免对海贸产生不良影响。
到了这个地步,蒲寿庚会怎么选那自然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