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太原人杨端应募,召集了家乡的其他七个家族成军,收复播州,从此世代据守,成为土司。
一百五十年前,杨家首领献地附宋,虽然实行州县行政制度,但官长依然是杨家人,具有高度自治权。
播州与大理,隔着乌蛮诸部,主要是罗氏鬼国。
罗氏鬼国由罗氏部和鬼国部联姻结合而成,依附于宋朝,其南边的罗殿国则依附于大理。
蒙古攻略大理后,罗殿国也被征服。
迫于形势,靠近大理一方的罗氏部向蒙古纳款表示臣服。
但鬼国部很生气,便指责罗氏部没骨气,如果不改邪归正,就彼此翻脸。
本来罗氏部向蒙古低头就是权宜之计,于是干脆毁掉了蒙古赐授的虎符金印,重新回到宋朝的怀抱。
今年年初,兀良合台从北方回到大理一看,好你个反复无常的罗氏鬼国,找揍是吧。
所以兀良合台想着干脆把乌蛮诸部都教训一遍,就集结了麾下大部分兵力开始扫荡。
虽然由于乌蛮都是山区,蒙古人的征伐起不到实质作用,却把播州和思州都吓坏了。
朝廷收到杨文的告急后,一来担心蒙古穿透播思二州,进犯荆湖,二来也考虑到和罗氏鬼国共抗蒙古之约。
因此便命令吕文德从靖州率军往援播州。
吕文德不是很想去,向朝廷回复说担心播州的粮食不够,大军过去要挨饿。
然后,京湖宣抚大使兼夔路策应大使赵葵听说后,就上奏朝廷,说沅州有粮食可以运过去。
还有四川宣抚制置使蒲择之也表示,播州本地有足够的粮食。
吕文德最初是赵葵发掘重用才渐渐出人头地的,恩主的面子不能不给。
而且,他又听到一个消息,说思州的田应寅也向朝廷上奏了。
田家在思州,其实就如杨家在播州,也是世镇土司。
田应寅上奏倒不是直接求援,而是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就是化守为攻,由四川、京湖和思播三处联合出兵三万。
分三路经由乌蛮乌蒙部一带,进攻大理。
再派一万人,表面是加强广南西路的防御,实则暗中准备策应夹击大理。
这看起来是个很天才的想法,朝廷有些动心,于是便发函去询问广南制置大使兼知静江的李曾伯。
吕文德对这个想法是嗤之以鼻的,觉得太过想当然了。
四川距广西五六千里,两方面的军队根本就很难配合。
而蒙古军机动性又比较强,搞不好会被各个击破。
加上还有其他问题,基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想必李曾伯也能看出其中的问题,应该会向朝廷表示拒绝的。
反正,相比于思州田应寅的异想天开,吕文德觉得援助播州防守还是比较实在点。
于是他已经着手准备好了前往播州,动身的日子都选好了,就在三天后。
只是没想到,今天又紧急送来了一份朝廷的诏命。
依然是要他前往播州。
但是!
不是让他去防守。
而是到了播州后,再等待京湖及四川的军队到达。
等待的时间里,吕文德还需去联络罗氏鬼国及其他乌蛮诸部以共同防守为名会盟。
最终任务则是,从罗氏鬼国的地域,南下进攻大理,时间都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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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很离谱……
所以吕文德心情很复杂,正陷入沉思之中,连门外的脚步声都不听到。
敲门声响起,才将他唤醒。
“谁?”
“父亲,是孩儿。”
“进来吧。”
吕师夔推门而入。
吕文德略微奇怪,“刚回来?”
原来吕师夔十几天前出城,帮吕文德巡视靖州地方上的堡寨。
正常来说,就算回来也不会在这夜深时刻,毕竟城门都已落锁。
当然,吕文德是当地最高军政长官,吕师夔硬要半夜进城,也没人敢拦着。
“本来预计着天黑前能回到的,不料播阳河上的桥塌了,一时又没找到渡船,绕路耽搁许久……”
“……本打算明日再给父亲请安,只是见这边还亮着,索性便过来了。”
听了吕师夔的解释后,吕文德稍稍教训了一句。
“以后这类坏规矩的事少做,免得被那些大头巾拿住话柄,聒噪起来也是烦人。”
“儿子记下了,日后当谨言慎行。”
“嗯,记下就好,巡视的情况如何?”
“大致都还算过得去,……”
吕师夔将这十来天所见所闻及自己做的督促措施,大略讲述了一遍。
细细听完,吕文德点点头,“做得不错。”
他有十几个儿子,却对吕师夔最寄以厚望。
吕师夔得了嘉许,倒也没有沾沾自喜,而是关心起老爹来。
“父亲这么晚还不歇息,可是还在忧心播州之事?以孩儿之见,那里崇山峻岭,并不适合大举用兵,何况蒙古军大多是骑兵,不大可能将这个方向当做突破口,父亲过去,未必会和蒙古人交手,只需择几处紧要之地筑城,再招抚一下蛮夷部族,也就完成朝廷的差事了……”
吕文德摇头苦笑,“我原本也是如此做想,不过,朝廷突然改弦更张。”
“改弦更张?”
“是啊,朝廷采用了田应寅的策略,命为父领军。”
“啊!?”
吕师夔很是惊诧,“田应寅那算什么狗屁策略?蒙古人岂是那么好打的?还什么两面夹击,可笑!朝廷是吃错药了吧,居然如此儿戏,而且朝令夕改的……不行,父亲当上奏反对这一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