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下令从不问可否,但眼前的于谦实在太年轻,与圣孙也大不了两岁,能否服众,其实自己也有些怀疑。
朱棣甚至不明白,明明林川身边不乏稳重年长骁勇善战者,为何却让自己眼中的孩子,挑起这么重的担子?
“回圣上,我家大人交代,军令即为军人天命,天命可死不可违。末将在此立誓,如有辱圣上嘱托,愿圣上诛我九族,以死谢罪!”于谦此言一出,众多林川卫的将士没有一人迟疑,纷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起誓共呼,“有辱圣命,愿诛九族谢罪!”
林川卫这一群人的举动,莫说朱棣,就是同行的将军兵卒,都给看得脊背发毛,这群是什么兵啊?户口本绑裤腰带出来的打仗的吗?你随便乱拿邻居家的旺财赌命,真不怕回村被狗子追得满村跑吗?
朱棣带兵数十载,何曾见过此等近乎凝聚成实体的军魂。如果说上山绞杀马哈木奸贼的大明部队,是7万打3万的破釜沉舟,于谦将带去冲杀忽兰忽失温全境的林川卫,就是用一万打十万的残酷血战。
可即便是这种绝户战,于谦,还有那一个个林川卫的士兵脸上,找不到丝毫对死亡的恐惧。他们并非悍不畏死,而是没有人觉得自己会死。他们接受的训练,所拿的饷银,承受过的苦痛,都是数倍,数十倍于他们的敌人。怎么会有比林川还害怕的东西?只要对面不是自己老大那张邪笑的脸,还有什么打不赢的仗存在?
“好,大战之前忌饮酒,上茶!朕今日,以茶代酒,为壮士践行!”朱棣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众将士也是痛饮一大口,因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或许连喝水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数以万计的瓷碗被摔碎后,于谦率领众林川卫翻身上马,先大军一步,出营,向着忽兰忽失温东面策马奔腾。
身后,军乐团演奏起震耳欲聋的《大阵乐》,这是大军凯旋之时才会演奏的乐曲,提前演奏,即为给林川卫绝对的信心。
林川卫很强,这个概念经过这么多日的朝夕相处,几乎已经镌刻在了每一位大明士兵与将领的脑海里。他们能像牛马一样地操劳,又能像机器一样准确地完成任务。
不需任何人教导,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战场,该充当怎样的角色,绝不让任何一位同僚的背脊,暴露在敌人的面前,相互协调的意识,早就变成了他们存在的一部分。
如果是其他的卫团外出执行这接粮任务,大家可能还会觉得,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的自我欺骗而已。
但正因为出现的是林川卫,大家在想的却是,他们大概多久可以带粮草回来?
没错,朱棣当着三军麾下破釜沉舟,却也给众人留下了一丝为系的希望,就是为了让参战将士不畏生死,却惦记活着回家。
“众将士,上马!”朱棣带头骑上了一匹白马,挥舞起腰间长刀,直指神女峰的山巅,放声疾呼道,“随朕再冲杀这一回,诛杀瓦剌狗贼,朕带你们回家!”
“杀贼!杀贼!杀贼!”直到这一刻,所有人心中的战火被朱棣引燃,没有什么比回家的诱惑更为让人热血沸腾,拿起最趁手的刀,穿上最厚实的甲,跨坐最忠诚的马,一路向上,杀!杀穿瓦剌大营,那就是众将士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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