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战功成,大邺未来几十年不会再有北疆的外患之忧, 震慑一众附属国,是中兴之机。若败, 北疆失守, 上陵正值兵弱的空虚之际, 王位易主,那容厌会是穷兵黩武还引狼入室的千古罪人。
容厌将手按在这份决定边境局势的文书上,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肤色压着漆黑到暗红的绢帛,他眉目间依旧从容不迫, 一句句声音不大,却仍旧沉稳而凛然。
“精锐已尽在北疆,孤养的不是废物。”
他淡淡道:“孤从不担心北疆战事的成败。”
该做的部署,他在王师出征前, 就已经在御书房中和主将推敲过许多遍, 粮、银,已经足够充分。
而代价是大邺北部的兵力, 包括上陵周边大营的将士, 都被大批调走。
这一战不在北疆,更在上陵。
他低笑了下, “无非便是,当年的宫变,换了个位置。”
日头偏西后,晁兆拧眉拜见。
“陛下,肃州叶云瑟之事,人证被劫,物证一同被毁。……什么人在这个时候花这样大的力气,要去搅黄区区一宗案子?陛下,若此案关键,臣请前往肃州,亲自夺回人证。”
张群玉低眸瞧着自己面前摊开的文书,不说话。
时至今日,他已然能猜得到缘由。
让一个人对自己忠心耿耿不易,更何况是要那人时刻处在容厌身边。一旦被发现心怀二心,这个人怕是活不到第二日。
所以,就算叶云瑟被认为是陛下的心上人,她这枚棋子,也用不起来。
当被误以为是陛下心上人的叶云瑟一死,模样相似的皇后娘娘便被送入宫中,而皇后娘娘却不是什么探子、死士,她甚至对此一无所知。
那送她入宫,要么真的是浮在表面的,是已经被杀的荣王讨好容厌而顺手送来,要么是那个人足够了解她、信任她,也足够了解陛下。
因而认为,她能有朝一日成为悬在陛下颈上的刀。
不论是用感情,还是医术毒术。
这份信任和谋算确实没有枉费。
有时候真是奇怪,明明是生死面前,师兄对师妹可以不离不弃,宁愿同生共死。而生死之外,好像也没有那么爱重。
张群玉心情复杂。
一直以来,外人所看到的,都是感情浓烈的那一方。而晚晚,好像从未看到过她展露出多少不加掩饰的感情。爱和伤害都轻易被一一加诸到她身上,张群玉无端觉得这些感情都来去自如地让他心生不忍。
而这样一场算计,说来实在空口无凭。可只要拿到证据……这把刀,锋利的那一面,就不会再朝着容厌,而是指向局后操棋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