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划破的这道刀口,从受伤的那一刻到此时,已经数不清被扯裂了多少次,到了血都流不出多少出来的程度。
张群玉不是只能看到一面的人。
某种程度上,他觉得容厌这样忽然之间撒手不管,是辜负了许多人对他本人的信仰,是极不负责的表现。
可他也知道,容厌不会没有安排后手,他一死,堂堂一代明君困死于罪大恶极的士族反扑,说不清运作之后,他这一死会不会激发更多人千万人吾往矣的孤勇。
总归不论他生他死,从大局上看,他都可以让自己问心无愧。
……连去死都要给自己谋划那么久、找那么多的理由、融进那么多的算计。
张群玉也体悟到了这股悲哀。
他仰头又看了看容厌。
容厌高座龙椅,一手按在奏折之上,另一手撑着额头,低垂而下的眸光此刻也透着彻骨的冷静和全盘在握之意。
若不说,没有谁会透过这迎面的压迫感和威势,去看到他如雪般苍白脆弱的面色。
“你不要后悔。”
容厌唇角一弯,声音平静而从容,“固所愿也。”
张群玉心底更生出一股连挣扎都挣扎不起来的无力。
容厌这人,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若是不曾得到过,那还好,若是得到过他飞蛾扑火一般不顾一切的情意,这辈子……让人如何能忘记。
张群玉侧过脸颊,去听外面的刀戟之声。
就算知道明日乾坤将定,此刻皇宫之前的血光仍在。
他已无话可说,不再多留。
容厌独在御书房中撑着额头,不多时,他像是已经感觉到了什么,想要攒一攒力气,回椒房宫。
御书房中此时正是空荡无人。
他这人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坚持,尽管幼年时为了在楚太后手底下活命,做出过许多愚蠢卑微的姿态,可他不仅没有不在意这些,反而更加不想让自己在人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