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九年,吕不韦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在长信侯府的密探报告,嫪毐在一次喝酒后得意忘形,大放厥词,自称是秦王嬴政的假父,赵太后就是他的夫人,他还为秦王生了两个弟弟!是个大功臣!
吕不韦清楚,现如今嫪毐和赵太后的关系在朝堂上早就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六国中有的人也都知道赵太后生活放荡,但仅凭这一点很难除掉嫪毐。况且空口无凭,如果被嫪毐反咬一口,他吕不韦反而会受到牵连。
经过反复思考,吕不韦已经明白目前单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对付赵太后和嫪毐的,必须联合华阳太后和昌平君熊状才有取胜的把握!
随着嫪毐势力的崛起,楚系的权力也被压缩,熊状也感受到了威胁。熊状本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对于嫪毐的迅速崛起和飞扬跋扈感到非常厌恶。一个宦官出身的人不学无术,竟然可以凭借色相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这实在是一桩很不正常的现象,熊状也想改变。
吕不韦了解熊状的感受,于是来到昌平君府拜访。两人一拍即合,都欲除掉嫪毐。
昌平君道:“嫪毐虽然骄横无知,但是他手下门客多达千人,能够出谋划策者少说也有数百人,又有赵太后撑腰,除去他谈何容易啊!”
“要除去嫪毐,赵太后是个绕不过去的坎,如今嫪毐跟赵太后不但有染,而且还有私生子,只是现在被藏匿起来,不易找到。若要除掉嫪毐,必须连同赵太后一起扳倒!”吕不韦愤恨的说道。此时只有他自己明白心中的苦楚,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太后可是大王的生母,不到万不得已,大王是不会跟自己的生母翻脸的!这样做风险太大了!”昌平君担心秦王回顾及生母的安危,选择站在嫪毐一边。
“大王如今尚不知赵太后与嫪毐生有子嗣的事情,如果知道此事,必然会痛恨嫪毐的!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昌平君默然,虽然他知道要扳道赵太后不易,但这却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沉默片刻道:“相国可有什么良策?”
吕不韦道:“大王今年就要过二十二周岁生辰,按理就可以进行束冠亲政,只要我们将赵太后私通嫪毐的事情告诉大王,大王一旦亲政,必然要处置嫪毐!”
“赵太后和嫪毐必然也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担心赵太后不会这么容易把秦王印玺交出来。”昌平君思虑周全,这确实是很现实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但是赵太后越是想把持权力拒绝还政于大王,大王就会更加怨恨,必然认为是嫪毐从中捣鬼,亲政后就更加不会放过嫪毐!只是现在要逼赵太后还政,还必须让华阳太后出面才行。希望昌平君能说服太后!”吕不韦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全部打算。
“华阳太后早就对嫪毐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她老人家肯定可以出来帮忙的。只是如今咸阳、雍城两地的治安部队多掌握在嫪毐手中,一旦有变,相国可有完全之策?”
“丞相多虑了,虽然嫪毐掌握了京城的戍卫部队,但咸阳附近抓扎着蒙武率领的十万秦军,嫪毐再愚蠢也不会以三万人的军力发动叛乱吧?”吕不韦自信如果是公开较量,嫪毐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相国言之有理,一切听从相国安排!”
不久之后,吕不韦单独觐见秦王,将嫪毐与赵太后私通生子的事以及自称秦王假父的事都告诉了秦王。吕不韦建议秦王束冠礼后亲政,处置嫪毐。秦王本就想借助吕不韦和嫪毐相斗的机会亲政,但是他未曾想到嫪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大怒道:“寡人定不放过嫪毐!”
一日,吕不韦故意碰到嫪毐的一个忠实的门客,便故意劝他改投自己门下,说道:“我听说嫪毐与赵太后有两个私生子,嫪毐还自称是秦王的假父!这都是欺君之罪。等到秦王亲政,我必上奏秦王!嫪毐活不了多久了,先生请好自为之!”
嫪毐的门客很快回来报告,嫪毐听后大惊失色,连忙找赵太后商议对策。赵太后道:“你不用慌张,一来秦王尚未亲政,现在秦王印玺在我手上,要处置你也要我先同意才行;二来秦王暂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你要想办法让吕不韦永远没有机会说出来!”
嫪毐这才放下心来,心道吕不韦必须除掉,不然秦王一旦亲政,自己必然性命不保。
几日后举行小范围的朝议,吕不韦提出秦王已经成年,在束冠礼之后应该亲政。赵太后果然表示反对,道:“家国大事,每一件都很重要,不能有半点差错,秦王尚且年幼,还是让为娘的辛苦一些,待秦王完全掌握了治国之道,再行还政也不迟!”
秦王听闻赵太后反对自己亲政,非常生气,心道赵太后原本并不热心政事,这两年无非是为了嫪毐才揽权的!现在不肯放权必然也是因为嫪毐!心中对嫪毐更加愤恨。
此时,李斯暗中调查成蛟谋反一事,已经有了结果,他暗中向秦王汇报:“成蛟谋反确实是被逼迫的,秦军攻打赵国从秋天一直打到冬天,将士们还都穿着夏装,负责后勤的令奇却为讨好嫪毐,迟迟不肯把冬衣运到前线,将士们都怨声载道,战心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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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看了一眼秦王,只见他脸色铁青,不知道心中在可怜成蛟还是愤恨嫪毐,李斯接着道:“樊于期早就有谋反之心,看到这种情况就极力劝说成蛟谋反。起初成蛟并未同意,但随着战事的恶化,成蛟也害怕回咸阳后遭受责罚,因此不得已同意了樊于期的建议!混乱中,成蛟被嫪毐潜伏在军中的刺客杀死,樊于期眼见无望弃军逃跑了!”
秦王气愤不已,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酒杯全部被震倒,酒水洒了一地,宛如冤死的秦军将士的献血!
秦王怒道:“奸猾小人!嫪毐、樊于期,寡人必将你们五马分尸,将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
李斯从未见过秦王发如此大的脾气,赶紧跪倒,道:“大王请息怒……”
秦王转过头来,怒气渐消,道:“李斯,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李斯头脑快速的盘算着,答道:“嫪毐、樊于期都罪大恶极,五马分尸亦不为过!但是,我大秦以法治天下,赏罚分明,如果朝令夕改何以服天下?”
秦王打断他的话,怒道:“你的意思是不为成蛟正名了吗?”
“大王息怒!当时成蛟谋反的案子是赵太后和嫪毐一手操作的,相国和丞相也都是认可的,并且上面还有大王的御批,如果现在翻案,无异于否定了整个朝堂,以后对天下也就失去了威望!”李斯诚惶诚恐的答道。
秦王长叹一声,他心中知道李斯的话是对的,但让他咽下这口气真的非常之难!他无奈的说:“你下去吧,你记住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