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欠人家多少钱?”悦儿继续问。
“金林家的是三百,杨宏伟家还剩二百!”张三川回答。
五百块钱说多也多,说不多也不多。
在张三川这样的家庭,五百块钱就是半年的收入。
对于悦儿的娘家,五百块钱就不算什么。
“三川,你说是县政府有人打了招呼,才让你拿不到钱?”悦儿问。
张三川点点头,杨东宝的姑爹在县政府工作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具体在县政府什么部门工作张三川就不知道了。
对于他这样的农民来说,县政府是充满了威严的地方,会让人心生畏惧。
“民不与官斗”是金川镇农民世代流传下来的老话,也代表着金川镇人对官府的畏惧。
悦儿想了一会儿说:“我舅舅也在县政府工作……只是和我家关系不太好!”
张三川沉默着没有说话。
“要不,要不……我们去找找我舅舅?”悦儿试探性地问。
张三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算了吧,关系不好就不要走动了,自己丢脸也让人家尴尬!”
“但我舅对我不错的,他只是看不惯我爸……”悦儿继续说。
张三川拉住了悦儿的手,“悦儿,咱们总是可以想到办法的!”
悦儿自作主张和张三川结婚,被形容成了“没羞没臊不要脸”,在金川镇也有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都是一些很难听的传言:说什么悦儿和张三川早就勾搭上了……悦儿都有了张三川孩子了……还有说悦儿是被张三川强暴了……
这对于悦儿以及悦儿娘家是极大侮辱!
她爹赵友德都气得几天吃不下去饭,更何况是在县政府有体面工作的舅舅呢?
张三川不想让悦儿去找她舅舅帮忙,怕她舅舅给悦儿难堪……
张三川的身上只有十一块钱了,也是整个家庭最后的钱财了。
这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家庭。
奶奶又聋又瞎常年卧病在床。
父亲张召德是个性子急,脾气大能力小的倔老汉,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发脾气,发完脾气也不想办法解决,采取的就是以烂为烂的态度……尤其爱喝酒,经常喝得烂醉如泥,喝醉了之后还发酒疯!这个家庭沦落到如此田地,与张召德有着很大的关系。
母亲勤劳善良软弱,默默地维持操劳着这个家,母亲是虔诚宗教信徒,常年供奉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弟弟张三明读书成绩好,常年在学校前五名,但内心敏感而脆弱,多愁善感,身体瘦弱,爱生病也爱哭。
妹妹张三巧读书成绩一般,但却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手脚勤快,乖巧懂事,才读小学五年就已经能做一大家子人的饭了。
事实上这个家庭所有的重担,都已经落在了张三川稚嫩的肩膀上。
张三川也立志要凭借自己一双勤劳的双手改变家庭的困境,他也足够努力。
到了出鸡枞菌的时期,他是村里起得最早的,找到鸡枞菌一朵都舍不得吃,全部拿到街上去还钱。
养蚕的时候,张三川就是村里养蚕养得最好的。
他家的蚕都是能够非常准确地按照自身周期生长,同样份额的蚕,他家的蚕总是能比别人家的多产蚕丝……
但是,即便张三川已经足够努力,却依旧甩不掉家庭的贫困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