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胸狭隘也有心胸狭隘的好处,那就是没事儿别人不敢招惹。
文书笑道:“那蒋庆之见咱们对吴家下手,别无选择,只能去抄检兰家,否则便有懈怠的嫌疑。如今他大概也在庆幸咱们这边并无收获吧!”
马蹄声再度传来。
由远及近。
一个锦衣卫小旗进了大门,单膝跪下。
“如何?”陆炳问道。
“是兰寿。”
轰隆!
天空中霹雳一声,接着乌云激荡,细雨飘落……
……
细雨纷飞,令人觉得遍体生寒。
嘉靖帝在得到了禀告,当即召集群臣议事。
“这便是满朝文武交口称赞的君子?”
“二十余万贯,这是多少将士的血?那个伪君子竟也喝的下去?”
“陛下,那些钱财一文不少……”
“把你的俸禄给我,我也一文不花,你觉着如何?”
朱希忠冷笑看着那个文官,“你莫非觉着,这位一文不花依旧是君子?”
那文官干咳一声。“下官并未这么说。”
“那你说了半晌,究竟是想说什么?”朱希忠问道。
文官犹豫着,瞥了嘉靖帝一眼。
道爷冷冷坐在那里,看不出喜怒来。
崔元蠢蠢欲动,却被严嵩扫了一眼。
兰寿倒台,此刻出手痛打落水狗不好吗?
崔元不解。
严嵩依旧平静如故。
嘉靖帝缓缓开口,“朕当年从安陆进京,一路听闻朝中多君子。杨廷和父子便是其中楷模。”
当初君臣角力,臣子那边的领头大哥便是杨廷和,他的儿子杨慎四处串联,让人难免联想到了王安石之子王雱。
这话带着讥讽之意。
“杨慎蛊惑百官在左顺门叩门嚎哭,朕大怒,令人杖责。那些被杖责之人,时至今日依旧有人称之为君子!”
嘉靖帝的眼中有讥诮之意,“兰寿也是如此,宦海多年,博了个君子之名。可暗地里却贪鄙不堪!长威伯……”
道爷,你这把我扯出来作甚……蒋庆之出班。
“陛下。”
见他惫懒,嘉靖帝的眉心跳了一下,“你以为何为君子?”
“陛下,这题目太大……”
“你只管说。”
“是。”蒋庆之看看众人,“真正的君子,行而不言。一切君子的美德由内而发,无需妆点,更无需修饰。
但臣以为,时移世易,人是善变的,今日的君子,明日可能变为小人。故而不应以一时言行定人品行。”
这还不够!
蒋庆之想到了明末的那些所谓君子。
所谓的众正盈朝。
“但臣觉着,一个人他越是缺什么,便会越想着去装饰什么,去补什么,去标榜什么。”
大明士大夫最喜标榜自己君子如玉。
这话太毒了,至少把在场五成官员的脸打成了猪头。
老弟啊!
你也不怕惹众怒……朱希忠也看不起那等伪君子,但这是潮流啊!出来混官场,不装君子的都是撒比。
比如说吴华那等,看似尖刻,实则在朱希忠等人眼中就是个蠢货。
你连装模作样都不会,还怎么混官场?
而且蒋庆之这番话不但打了士大夫们的脸,也揭穿了一个千年来的潜规则。
在普罗大众眼中威严无比的官员们,士大夫们,原来都是装的!
这就好比一个穿着一身叫做君子衣裳的士大夫,突然发现自己身处闹市,身无寸缕……
卧槽尼玛蒋庆之!
嘉靖帝看了表弟一眼,“兰寿,严惩。”
这个没问题。
可兰寿的接任者呢?
兰寿可是左侍郎,王以旂之下的第一人。
严嵩早已准备好了人手。
陆炳同样如此,但很遗憾,此次出手失败……
陆炳看了蒋庆之一眼,见此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禁一凛。
若是他敢开口举荐人接替兰寿,蒋庆之这厮必然敢当朝把他的脸喷成猪头。
罢了!
陆炳看了严嵩一眼,心想既然如此,那便助严嵩一臂之力,留个人情。
可严嵩却不动窝。
站在那里恍若塑像。
老严竟然不争这个左侍郎?
就在众人诧异时,嘉靖帝问道:“兵部少了个左侍郎,庆之,你以为谁人能接任?”
陆炳心中一震,看了严嵩一眼。
老严依旧是那个模样。
这是嘉靖帝在酬功!
蒋庆之年少,若是骤然高位,必然会引发反弹。
但嘉靖帝却另辟蹊径,默许他扩张势力。
今日甚至主动为他铺路。
众人都以为蒋庆之会推举自己的人马。
比如说和王以旂做交易,把肖卓弄到兵部。
蒋庆之出班,“陛下,臣以为兵部右侍郎吴华勤勉,嫉恶如仇,可为左侍郎。”
吴华不是你的对头吗……朱希忠眼珠子都差点蹦出眼眶。
群臣都知晓吴华上次在兵部挤兑蒋庆之的事儿,所以此刻都不禁愕然。
嘉靖帝却颇为欣慰,“举贤不避仇。庆之有大臣体统。”
消息传到兵部,众人纷纷恭喜。
“陛下厚恩!”吴华哽咽道。
当日下衙后,长威伯府却迎来了一个客人。
“吴侍郎?”富城见到是吴华,不禁也有些意外。
“长威伯可在?吴某这个恶客来访,讨一杯酒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