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梅林(2 / 2)

王姮姬一边披着斗篷一边匆匆出门,身边婢女抱着厚厚的古籍,她手里还提着早膳篮子,看样子往藏书阁的方向。

刚开门,却撞上了郎灵寂。

他半倚在枯梅边,一身清寒,长久伫立不动,似已等候多时。

闻她,缓缓转过头,“醒了?”

王姮姬手中热乎乎的早膳瞬间冷却了,钉在原地,“你等了我一晚上?”

他点头。

言有尽而意无穷地打量着,

“如此,可以和九小姐说说话了吗?”

王姮姬抿了抿唇,别无选择。

早膳和古籍暂时交给冯嬷嬷带给文砚之,她随郎灵寂在梅林里走着。

清晨的梅林孤绝而幽静,残破的花骨朵挂在枝头,潮湿而阴冷。

这两日以来两人关系陌生而疏离,其实早已不适合这般私下散步。

郎灵寂不经意地开口,“如今,想见一面姮姮真是难。”

王姮姬道:“昨夜安置得早,不知殿下会前来。”

“一别几日,你我似乎不同了。”

并排走着,两人中间还有一人的距离,看起来疏离又陌生。

王姮姬没接这话,只淡淡说:“没有什么不同,一切都似从前。”

冷香半缕,氤氲在枝叶间。

深褐色的泥土,托举着整座梅林。

他们平时也很疏离,这种情况很常见,虽是未婚夫妻,有时候却可以长达数月不见面,有什么好稀奇的。

郎灵寂停下,他今日罕有的身着玄衫,纯黑的颜色,如洗砚弄黑了一潭池水,看起来沉寂又萧索。

王姮姬不得不也停下,与他对视,梅林间两人的身影男才女貌,恰如其分反身高差,甚像一对璧人。

半晌,他那只绑了绷带的右手慢慢抬起,似要拂一拂她的脸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下意识侧头避开。

他缓了缓,将她发间一瓣残梅拂去。

“有东西。”

王姮姬,“多谢殿下。”

郎灵寂遂没再伸手碰她半分,只和她遥遥对立着,静寞看着。

以前,他透过某物可以看透她的心。

现在,什么都不见。

“你又去看什么高明的大夫了?”

王姮姬脸色青了一分,好在如今面对他,已不再畏惧。

“当然要看大夫,大夫每日都来请安。”

郎灵寂道,“那很好,身体有了问题能及时发现。”

彼此互相打着哑谜,王姮姬不解他说这些话作甚,却见他沉沉灭灭的眸,竟浮着点笑,直眺向阁楼的方向。

她下意识皱皱眉,郎灵寂不怎么爱笑,但笑比不笑瘆人多了。文砚之藏在阁楼的事,多半已经被他察觉了。

那一瞬间,她竟想拉着文砚之赶紧跑。

“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

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声线柔和,夹着几分商量,“能做到的,我都会为你做到,无论是你的事还是王氏的事。”

王姮姬脑子里全是文砚之,如果有事拜托他的话,肯定是文砚之和科举制。但那是他最大的禁忌,绝对没可能妥协。

她和他早就一干二净了,春日宴上会作彻底的了绝,没有必要再纠葛。

“没有,我过得很好。”

他再度,“真的没有吗?”

王姮姬心脏一陷,仅残余的那一二成毒素竟还在发挥作用。

小虫子转来转去,虽无法左右她大体的心智,却让人莫名其妙地感伤。

前世他们那次的吵架,她只是一怒之下说了下气话,他便半年不理她。

无数个病重孤衾难眠的夜,她很想他,时常摸着旁边空落落的枕头。

她几分冷漠,“没有。”

“殿下身上有伤,好好养着吧,清晨寒凉长久站着于伤势无益。”

郎灵寂知留不住她,她着急要去藏书阁,没心情与他多逗留。

恰似新书换旧书,一本书看完了换下一本。他或许已经是旧书了。

他只好不再坚持,结束了这段在她看来完全是浪费时间的林间旅程。

家族的渊源是无形的枷锁,栓在她身上也拴在她身上,还是那句话即便他们再不喜欢彼此,也得按宿命成婚。

他不想和她撕破脸,她或许也是。

“那好。我送你回去。”

梅间小路没走几步,完全不用送。王姮姬想及早脱离他,奈何小路只有一条,无论怎样她和他都得一块。

直回到了她的院落门口,两人才分别。

明日就是春日宴了,亲朋好友云集,各路士族驾临,一场很久很久以前就为他和她准备的定亲宴。

琅琊王氏,很快会迎来一场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