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北平下了一场雪,郊外银装素裹,陈策撑着雨伞站在雪中,踽踽独行在山野阡陌中。
一席青衣一支雨伞,一望无垠的空旷田野,遗世而独立。
偶尔会有几名佃农邀请这名小地主去家中避寒喝一碗热茶,陈策都莞尔拒绝。
这不免让老农们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人以为陈策像是疯了,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他最近有点反常。
不过佃农们很快便不将焦点放在陈策身上,因为隔壁五百步的田垄上围了许多百姓,在雪地中对两名中年男人跪地祈求。
陈策微微笑了笑,撑着雨伞走了过去。
寿宁侯和建昌伯两位国舅还是和以往那样跋扈,张鹤龄一脚踹在一名百姓的肩膀上,愤怒的道:“你能不能不要乱摸啦?裤子都快被你拽掉了!”
“求我也没用,这块地我要定了,佛主也保不住,我说的!”
张延龄一直很崇拜自家长兄,瞧瞧这话,多么威风,一番威胁下来,这青山乡的刁民们,还敢不卖地?
他努力的学着长兄的样子,东施效颦道:“你、你、还有你们!不怕告诉你,十里八乡的地主没人敢买伱们的地,我大哥说的!”
“所以想卖地,只能卖给我们。”
“什么?七两银子还嫌少?噢,那我们不买了!”
十余名百姓老农如丧考妣,眼中含着泪花,这都是上好的肥田,折算市场价最少要百两银子,就算瘠地折算下来也许四五十两……七两银子这是买地吗?这分明是抢啊!
可是碍于两兄弟权威,他们也不敢说对方是在抢劫。
陈策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无能为力,望洋兴叹,这样的事在大明实在太多了,弘治皇帝独宠张皇后,爱屋及乌,对张家兄弟的偏爱也可见一斑。
这场天灾后,百姓到夏粮收成这段时间用什么活?借钱度日么?谁又敢借呢?两位国舅已经通过气了,哪个不要命的敢借钱给这群刁民呢?
直白点说,他们就是要抢这一片肥沃的良田。
是的,明抢。
可谁又敢伸冤呢?
两兄弟亲自出来收地,就已经表明了一切,说明他们对这些地势在必得,谁也不要不识好歹,不然他们派个管事来就行,何苦天寒地冻的还要自己出来?
最终这场闹剧结束,结果不言而喻,早就注定好的结果,陈策改变不了。
张家两兄弟甚是满意,得了一百亩肥田,心情妙极了,仿佛战场大胜凯旋,准备回去喝庆功酒。
“你哪位?拦着做什么?想死吗?”张鹤龄趾高气昂的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陈策。
陈策抱拳道:“草民见过两位侯爷。”
“然后呢?”张鹤龄依旧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倒是张延龄长了个心眼,在大哥耳边窃窃私语道:“大哥,这個小子不简单啊。”
“你看寻常刁民听着我们的威名,谁不吓的瑟瑟发抖,他咋不怕?”
张鹤龄愣了一下,指着陈策道:“你是御史?”
陈策:“……”
“不是。”
“那你是什么官?”
我方才不是自我介绍了吗?合着你自动过滤了是吧?
“草民见过两位侯爷。”
刁民一个?不是,你不怕死吗?敢这么和我们说话?不对,我知道了!
“干啥?”张鹤龄警惕的望着陈策,深怕对方忽然掏出刀子和自己同归于尽,民间可不缺少这些冒充好汉的家伙,想到这里,他微微后退两步,站在张延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