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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远寻思,这皇上也很有趣,那些大臣如若知道皇上此番心思,都不知做何感想,不觉微微一笑,一杯酒下肚。费无极也是微微一笑,不知所云。两人喜笑颜开,又和宋徽宗说说笑笑了片刻,才离开垂拱殿,出了皇宫,回到客栈歇息。东京夜色依然美丽无比,夜市热闹非凡,灯笼高挂,人声鼎沸。汴河水哗哗作响,游船依然点着灯火,来回穿梭。
次日,张明远、费无极离开客栈,路过州桥,经过御街,意欲进宫。远远的便看到许多人围在宣德门前的侧墙边,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二人走近才知道,居然张贴了皇榜,许多人驻足观看。原来画科将推迟到下个月,不知何故。张明远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之极,轻轻摇了摇头,咧着嘴缓缓叹道:“怪不得种溪那小子不起床,闷闷不乐的。恐怕他早知道画科推迟了。如若画科赶考在即,他还能睡安稳才怪了呢。”
费无极挠了挠后脑勺,也叹了口气,用手比划之际,摇摇头苦笑道:“可不是,他十几年夜以继日,为了什么,不就是苦苦等待今年春天的画科么。如今倒好,说推迟就推迟。来东京赶考画科的学生恐怕要伤心难过了。在东京和靠近东京的,还好说。像我们来自京兆府的,还有成都府、江陵府的就麻烦了。最倒霉的便是那福州、泉州、广州、雷州、琼州,还有儋州,这些地方的学生。如若在东京没有亲朋好友,如何等到下个月?住客栈要花钱,吃饭也要花钱。只开源,不节流,迟早要花光所带盘缠,流落街头。”张明远点了点头,闷闷不乐道:“想必朝廷自有道理,可学子们便要垂头丧气了。”摇摇头,转身离去。费无极也有样学样,摇摇头紧随其后。
此时,偏偏有几个小青年路过,他们嘴里嘀嘀咕咕,兴高采烈的过去了。“画科推迟到下个月,我们从泉州来。如若自掏腰包住客栈,便花费颇多。幸亏皇恩浩荡,此番爹爹就放心了。朝廷有补助,足够撑到下个月。”有一个中年男子拉着一个胖乎乎的小青年边走边说,喜笑颜开。
小青年一脸不屑,挠了挠后脑勺,纳闷道:“爹爹做那么大买卖,好几艘大船,出一趟海,运送瓷器到三佛齐,便够吃一年半载,还在乎这点小钱。朝廷补助才几个钱,我都瞧不上,还不够买我养得那头大象吃的东西呢。”
中年男子赶忙捂住小青年的嘴巴,示意他别说话。小青年嘴里叼着糖果,摇摇头,一脸苦笑道:“我不想来东京,你偏要让我来。”男子瞪上一眼,冷笑道:“好,下次就别来了。”小青年里面脸上堆笑道:“开个玩笑,爹爹何必如此。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哇,东京城太好玩了,比泉州阔气的多,我长大了就定居于此,爹爹给我买个宅子好了,我也好做个京城大员外,那就好极了,岂不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实乃此生无憾。”不觉摇头晃脑。
男子道:“一派胡言,要知道就不带你来了。东京虽好却非故乡,臭小子,记住了,泉州乃故乡。”小青年道:“爹爹好没道理,苏东坡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爹爹别欺负人,我最爱苏东坡,故而也想行走江湖,浪迹天涯,不想在泉州,看着海鸥乱叫,烦都烦死了。”男子道:“明日就回去,臭小子,居然如此口出狂言。”
小青年捶胸顿足之际,撒娇道:“不嘛,我不嘛,我要去玩,东京刘员外家的小丫头很好玩。”男子又赶忙捂住小青年的嘴巴,随即拽着他上了一顶轿子。轿夫颇为费劲才抬起,慢慢悠悠,咯吱咯吱,渐行渐远。
“那小胖子,一脸肥肉,要压塌轿子了。他理当从泉州步行到东京,就当减减肥好了。”费无极伸出右手,扬起袖子,指着那轿子,又用左手摸着下巴,乐个不住。张明远道:“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他那爹爹居然装穷。如若不是那小胖子说漏嘴,谁会知道。不过我们可知道了泉州、三佛齐,瓷器和海船。那可是离东京很远的地方!不知他们如何抵达东京的。”费无极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我猜,坐轿子来的。”
张明远道:“那一路上,可要换不少轿夫和轿子了。地动山摇不敢说,踩死几只蚂蚁也差不多。”费无极道:“他只不过是个小胖子,又不是大胖子。如若是扁头师哥,另当别论。”张明远乐道:“你小子也只会背着扁头师哥说,当面你敢说就怪了。”费无极笑而不语。张明远又道:“大唐以胖为美,我大宋以瘦为美,这倒不是咱大宋故意与那大唐唱反调。”又对费无极耳语道:“毕竟咱太祖赵匡胤是个黑脸胖子,故而他老人家当年就喜欢雪白削肩、平胸、柳腰的妙龄少女了。小周后便是如此,自然让赵匡胤魂牵梦绕,永难忘怀。”
费无极不以为然,冷笑道:“师兄,人家是小胖子,不是小姑娘。这小男孩胖乎乎的没什么不好,反而显得可爱。我大宋女子喝冬瓜汤和山药粥减肥为了博得如意郎君的亲赖,这小胖子用得着减肥就奇怪了。”张明远道:“你说喝什么冬瓜汤,吃什么山药粥,那是员外千金大小姐的办法,寻常百姓家如若出了胖女子,恐怕只能靠跳舞减减肥了。”二人又说说笑笑,走走停停,街市两侧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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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科推迟了,我们这买卖可怎么办?”费无极听到这句话,颇为耳熟,转过身惊喜万分,原来是萧燕。“你们也来宣德门看皇榜?”张明远也看到了萧勇,顿时喜出望外。
萧燕道:“我们刚刚听人说画科推迟到下个月,我和哥哥不大相信,便亲自来看一看,好放心。果然如此,只好回去再做计较。”萧勇担忧道:“说推迟就推迟,我们眼下就怕取消。那这买卖便泡汤了,此番如若折了本,如何是好,还借了不少钱。”
费无极见萧燕闷闷不乐,便安慰道:“没事,我在东京有许多朋友。就算画科你们赶不上,卖到画院也不错。”张明远见费无极又吹牛便摇摇头,笑出声来:“别听我师弟开玩笑,他初来乍道,哪里认识东京许多朋友。画坊他都不认得,何况画院。”费无极却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之际,笑道:“爱信不信,反正我神通广大。”萧燕一脸狐疑,抿嘴一笑,道:“帮到帮不到,我们不在乎。有这句话就心满意足。”费无极道:“在下从不‘锦上添花’,在下一直‘雪中送炭’。”
萧勇乐道:“费无极又在油嘴滑舌,不过说的有些道理。离开中原许多年,也读过许多汉唐的书。我可知道这‘锦上添花’与‘雪中送炭’可风牛马不相及。”张明远看向宫墙,心神不宁,急道:“这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道的明。我们眼下有些急事,中午再聚,一起吃饭,如何?”
费无极这才想起来要进宫,便道:“我们有要紧事,中午见。”萧勇见张明远不停看向宣德门,便道:“你们有什么急事,画科都推迟了,种溪用不着火急火燎了。你们反倒火急火燎,真奇怪。”费无极笑道:“种溪还不知道,要告诉他去。他爹爹和他哥哥回京兆府了,只有我们两个做哥哥的。如若我们照顾不周,就怕他回到京兆府告状,我们就麻烦了。”
萧燕乐道:“你们还怕种溪那个小屁孩?”费无极挤眉弄眼,乐道:“当着他的面,你敢这样说么?”萧燕手舞足蹈之际,气呼呼道:“当然,有什么不敢的。他比我小一岁,叫他小屁孩,没什么不妥。没见他叫过我姐姐,总直呼其名。我见了他,定要让他叫姐姐。如若不然,我撕烂他的嘴。”费无极惊道:“这句话,好熟,跟谁学的?”
张明远想了想,笑道:“我知道。”费无极瞥了一眼,淡淡的道:“别吹牛,你如何会知道,真可笑。”又看向萧燕。张明远心知肚明,眼下费无极眼里只有萧燕,别人他都视而不见,只好笑而不语。萧燕道:“种雪告诉我的。”众人都笑。
萧勇道:“别说人家,妹妹也很久没叫我哥哥了。”“哥哥又欺负我。”萧燕一脸不悦道。萧勇一脸苦笑,向张明远、费无极拱手道:“二位兄弟,做哥哥的容易么?你们也看到了,这世上,哥哥与妹妹,天生一对欢喜冤家。”
费无极道:“这个嘛,我们中午再说,不见不散。”张明远道:“我们知道一家川饭店,很好吃。中午边吃边聊。”萧勇、萧燕面面相觑,从未见过张明远、费无极二人如此神色匆匆,便点了点头,挥手离去。
张明远、费无极马不停蹄抵达东华门,又急匆匆赶往皇宫大殿,只见那个小太监急的团团转,见到二人,赶忙让他们坐着轿子,急匆匆赶往大内去了,一路上,红墙绿瓦,庄严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