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吃了早饭,玄空引众,下了恒山,一路走来,众人愣了愣,没曾料想,许多大宋村庄都荒废了很久,成为残垣断壁。
众人来到太原府郊野的一处羊圈,只见山坡下,草色青青,绿树成荫。一条小河哗哗作响。几只黄雀跳来跳去,在土墙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你偷偷摸摸,在看什么?”费无极正东张西望瞅着这羊圈,有人从他背后说话,这声音就传来了。
费无极转过身去,原来是一个老头,这老头长得颇具喜感,歪着脑袋,瞪着眼睛,好似老顽童。费无极挠了挠后脑勺,尴尬一笑。
张明远快步过来,怕费无极不会说话,又得罪人,就笑道:“大叔,为何这兵营成了羊圈?”众人都看向老人家,玄空拱手一笑。
老头年轻时牧羊,喜好走南闯北,颇有游侠气概,也有江湖阅历。仔细打量玄空一行人,并不直接理会张明远方才的所言所语,只是一愣,张了张嘴,心想,何方人士,恐怕难知底细,且见机行事。说着马上把众人让到桌子跟前,让他们坐了下来,倒上水,就见礼道:“道长见礼了,你们打哪来?如何知道此地是兵营?快入座,喝口水,歇歇脚。”
玄空道:“老人家好,我等自恒山而来,去往中原走一遭,路过宝地,多有打扰,还望见谅。”坐了下来,微微一笑,算是回礼。惠松、明哲、道空也坐了下来,马上见礼,顿时和颜悦色。
费无极依然站着,指着墙头旗杆道:“这莫非不是军旗?”只见一面红色军旗,早已废弃许久,风吹日晒后,便褪了颜色,有些发白。
一个老太太道:“我等乡下人可不管这些,祖祖辈辈养羊,有人给了银子钱,他们来抓羊也好,喝羊奶也罢,给他们管够也就是了。”
原来是老头的老伴端着簸箕过来了,嘴上虽这般说话,听上去和颜悦色,不过老太太也是自有一番寻思,这不知何方人士,如若是官府明察暗访,如何是好,不可胡言乱语,以免惹祸上身,且好生礼待,再做计较。
老头侃侃而谈,道:“许多员外派人来抓羊,他们虽说年纪轻轻,可没什么经验,笨手笨脚,一看就是新兵蛋子,一问才知道,果然是刚入伍的娃娃。想必家里太穷才当兵混口饭吃。你们也知道咱大宋当兵都是有银子钱的。这刚入伍的娃娃,不懂军纪不说,也不练拳脚功夫,抓羊很费劲,估计打仗也够呛。”不觉摇了摇头,唉声叹气。“休要胡说!”
老太太一把拉过老头,对他叮嘱道:“不可多管闲事。如今契丹人和党项人又不来,怕什么。不打仗,这些娃娃又没事做。我看不惹是生非,就很好。他们抓羊笨手笨脚,这也不碍事。如若他们啥都会,还要你我做什么?你会养羊,我会挤羊奶。他们吃你放的羊,喝我挤的奶,咱老两口也有用武之地,岂不美哉?”
玄空侧耳听得仔细,笑道:“原来,两位老人家还是手艺人,佩服,佩服。”捋了捋胡须。“道长客气了。”老太太回礼道:“我等也是混口饭吃。”和颜悦色的看向众人。
老头眉开眼笑道:“素闻我大宋皇上尊崇道家。你们如若去东京想必可以升官发财也未可知。”
玄空哈哈大笑,张明远、费无极、惠松、明哲、道空也乐此不彼,心中自然明白,他们所谓升官发财,不过是一些江湖骗子假扮道士,忽悠官家的把戏罢了。
明哲笑道:“敢问老人家膝下可有儿女?如若方便,但说无妨。我等唠唠家常,未为不可。”
老头掰着手指头,介绍开来:“有八个儿子,六个女儿。儿子都去江南景德镇谋食去了,女儿都远嫁成都府了。成都府实乃天府之国,故而丰衣足食,我们也放心。”
玄空若有所思之际,问道:“景德镇莫非有大事可做?贫道听说那个地方,可是繁华富庶,无出其右。赚钱和流水似的。”
老太太笑容满面,道:“长子开了瓷厂,还有船队,故而几个弟弟一起帮忙,他们过的还好,让我们也过去享清福,可我们祖居太原府,世世代代在此,不愿去江南,那里夏日雨多,冬日又阴冷,不常见太阳,我们怕身子骨吃不消。故而留在太原府,他们时常北来带着孙子孙女看望我们,也算他们的一片孝心了。只是--”
费无极追道:“只是什么?老人家不必吞吞吐吐,但说无妨。”
老太太尴尬一笑,勉为其难道:“常言道,‘大厦将倾,难以支撑。’外面看着阔气,里面其实难着呢,如之奈何。我等素知端王继位多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偏偏不务正业,奸臣当道,民不聊生,世人皆知。如今‘花石纲’造祸天下,朱勔狗贼,人人得而诛之。”
老头气喘吁吁之际,伸手一指,气道:“你们有所不知,我那长子靠大船运送景德镇瓷器过活,日子本也逍遥自在。偏偏朱勔搞‘花石纲’征调私船,许诺补贴官府银子钱,可是要我儿先运送‘花石纲’,而后才给钱。我儿轻信这鬼话,白白运送一分钱没赚,只因风浪大作,整个花石翻船落水,官府将我儿下了大牢,我只好劝他卖掉所有船只,才买通蔡京的管家,落得个刺配永州的下场,保全一条身家性命。如此害得我儿倾家荡产,差点搭上性命,岂有此理?听说是蔡京的馊主意,这老贼,鬼主意多如牛毛,岂不令人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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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远赶忙安慰,道:“老人家慢慢说,不必生气。”惠松道:“老人家一定有苦难言。儿子的事,自然也牵挂于心了。”
道空道:“没曾料想,大宋江南也有令人义愤填膺之事。可见我大宋也是内忧外患,不敢想象了。”
老太太恨恨的道:“你们说说看,这岂不是没有公理了么。欺人太甚。蔡京作威作福,朱勔大搞‘花石纲’,江南黎民百姓,苦不堪言。”
费无极气道:“的确没有道理。实乃贪官污吏所为。”明哲摇摇头,道:“欺人太甚,可恶之极。”
惠松掷地有声道:“没有天理,如之奈何?”
道空道:“朱勔搞‘花石纲’升官发财,还要坑害黎民百姓,不放过商人,岂不可笑?这事自然容易引起世人非议,也难以服众,是也不是?”不觉握了握拳头。
玄空道:“这蔡京难道不懂其中道理?岂不匪夷所思了?想方设法搜刮黎民百姓,岂有此理?”
张明远轻轻摇头,苦笑道:“恐怕是他手下那些贪官污吏搞的名堂也未可知。人生在世,最苦的便是黎民百姓。”
费无极道:“如何也想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鬼主意,岂不搞的怨声载道了?”一瞬间百感交集,低下头,欲言又止。
明哲道:“难道官家要官逼民反么?岂不可笑?”自然听说了不少江湖上的传言,毕竟盗贼蜂起,好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