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在房子左侧的牲口棚子前面铡草呢。用脚一挑扎成捆的干草,左手向下一压铡刀,铡碎的草段就散落在铺在地上的麻袋里。本来这活得俩人干,可他一只手也能干得挺利索。
金豆子进院先往四周扫了一眼,然后用枪指着马二开口说道:“二哥,好久不见了?你啥时候搬到这儿来的?我一年来好几趟竟然不知道你住这儿。”
马二回头一愣,“豆子?你这是干啥呀?跟日本人混了?这咋还跟你二哥动家伙呢?”
五个日本人很默契,两个在金豆子一左一右端着枪指向马二,三个人向屋里走去,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猛然冲了进去。
金豆子问:“二哥,咱明人不说暗话,小五子是不跑你这儿来了?这小子在濛江杀了日本重要人物,日本人满天下抓他呢,事儿挺大,谁也扛不住,我这也是上级压着没办法。二哥你可别犯傻,把家伙都扔地上我保你没事。”
马二笑笑从绑腿里抽出一把腿叉子扔在金豆子脚下,见金豆子还盯着他没动就说:“你二哥五六年没摸枪了,枪早就换酒喝了,现在就剩一条胳膊了还能干啥?”
金豆子点点头,把枪倒插回后腰,这是胡子的标准插枪方法,因为拔枪会更快。
看那三个日本人从屋里出来,灰头土脸的。显然是一无所获。就对马二说:“小五子跑哪去了?我听说他昨晚还在你家。”马二说:“昨天半夜就走了,肚子中了一枪,得去红石找郎中看,我给了他几块钱,让他骑马他没骑,应该是翻山走的。”
金豆子深深看了马二一眼,说道:“二哥,咱哥俩这些年没红过脸吧?我知道你这人仗义。兄弟我也跟你说句到家话,司令死了,政委也死了,抗联打散了,已经没人了,跟着他们没有前途的。你的事不大,跟我回去把事说开了,凭我金豆子这张脸能保你一条命。”
马二听他提到政委,欲言又止,然后微微叹了口气。想了想说:“行吧,我归拢一下东西就跟你走。”说罢弯腰去拎装着碎草的麻袋,打算倒进马槽子。金豆子看他一只手不方便,走过去说:“我来吧”接过麻袋走向马棚。
马二回手握住铡刀柄,右脚一踢,把铡刀前面的销子踢掉,拧步旋身,“呜”的一声就把这二三十斤的铡刀抡了起来。金豆子听见声音想回头看,已经来不及了,大铡刀带着风声,带着仇恨,“咔嚓”一声,从金豆子肩颈之间斜斜地劈了进去,一直劈到胸骨。血光迸发,鲜血沿着刀锋龇出一尺多高。
金豆子俯身倒地,尸体一抽一抽的。马二也顺势扑了过去,伸手从金豆子后腰抽出了反插着的盒子炮抬手“砰砰”两枪。
然后就看到鬼子也开枪了,听到了至少三声枪响。身体仿佛被锤子重重地砸了几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马二望着蓝天白云,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意识渐渐模糊。
鬼子军曹气急败坏地上前瞄准马二脑袋又“砰砰”补了两枪。马二是胡子出身,枪法极好,这短短的一瞬间竟然一枪一个,那两个日本兵都是头部中枪,眼见的活不了了。
来时六个人,一转眼死了仨。日本军曹很愤怒又很无奈。他指挥仅剩的两个手下把马二的马车套上,把金豆子,马二,和两个日本兵的尸体抬上马车,赶车出院。回头往房子里丢了颗手雷,“轰”的一声房子塌了下去。
鬼子军曹赶车,两个士兵跟车走路。走出屯子时,看见老康婆子的院子也生气。又往屋子里扔了两颗手雷。“轰轰”两声三间房子全塌了。三个日本兵,一挂马车上拉着四具尸体向西而去。
老康婆子根本没在家,她包扎好手指就偷偷溜出来悄悄地跟着去了马二家,在马二家后身的老赵家豆腐坊的墙角偷偷地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直到日本人炸了马二家,然后看见他们又炸了自己家。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大声骂出来。以前听说日本鬼子无恶不作还不相信,这回可是亲眼目睹,她要把这事告诉所有人。让人们都能看清楚这一伙可恶畜生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