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马愉便给家人立了规矩,凡是来求他办事送礼的,一律不见,也不准家人私下收受礼品,违者家法伺候。
入夜,送走了这些老家的举子们,马愉一脸疲惫的坐在书房中有些愣神。
“老爷。”书房外,夫人陈氏轻声唤道。
“哦,夫人呐,进来吧。”马愉回过神,起身,打开房门,陈氏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老爷,这么晚了,还不歇息?”陈氏看了看马愉疲惫的面容,关心道。
“嗨…睡不着啊。”马愉叹息一声,又坐回了椅子上。
陈氏抿嘴一笑道:“您不总是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有心人吗。还说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怎么,你这个当朝首辅,谁还敢给您出难题?”
马愉脸一板,看了看门口方向,沉声呵斥一句:“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陈氏笑了笑,也不反驳,走到椅子后,双手食指轻轻按在丈夫的太阳穴处,慢慢的揉了起来。
马愉闭上眼,缓缓开口道:“皇上要动孔家。”
陈氏心中一惊,手上的动作随之停下,她也是出自书香门第,诗词歌赋不说样样精通,可也不是一般的读书人,自然清楚孔家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
随即她又一笑道:“皇上想动,就让他动呗,您跟着着犯什么难啊,又不是让您去。”
“妇人之见!”马愉依旧闭着眼,轻哼一句。
“得得得,我是妇人之见,你们的事我也管不着,我只知道咱们征儿的婚事马上就要用钱了,你这个当父亲的一天天也不知道上上心。”陈氏有些埋怨道。
她口中的征儿,是马愉的大儿子马征,后官至河南汜水县知县。他的小儿子马微,官至河南布政司照磨所检校(管理文书档案的九品小官)。
他给儿子选的媳妇也是老家一个耕读人家的女儿,本来三年前就该完婚的,可女方家中老太爷过世,需要守孝三年,所以婚事也就拖了下来。
今年守孝期已满,夫人一过年就张罗着赶紧让儿子完婚,自己也好早点抱上孙子。
“那小子着急了?”马愉缓缓开口道。
“你这儿子,和你一样,整天呆在房间里,书不离手的,都快成呆子了。”陈氏叹息道。
“女方家催了?”马愉又道。
“我看你也快成呆子了。这事人家怎好开口?”陈氏嗔怪道。
马愉没有说话,而是坐直了身子,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你急什么?”
“我能不着急吗?征儿眼看着都快二十了,家里老太爷几天一封信催着,怪我这个儿媳不上心,老太爷可是等着抱重孙呢。”
一听夫人提到自己夫人,马愉站起身脸色郑重道:“三媒六聘需要多少钱?”
见丈夫终于开窍了,陈氏掰着手指头道:“按老家的规矩,这三媒六聘台面首饰衣服,还要起新宅子,田地唔得怎么着也得要三百两。”
一听需要三百两,马愉面色一抖,三百两,相当于他一两年的俸禄了。马愉挠着头,颇有些窘迫道:“这么多?家里还有多少钱?”
陈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就还有50两。”
“我……”,马愉顿时头大,良久才开口道:“能不能和亲家商量一下,聘礼少给些?”
“少给?人家在青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又是个内阁大臣,说出去你不怕丢人我还嫌丢人呢。”陈氏没好气的挤兑道。
马愉有些生气,拉拉着脸,坐下不说话了。这哪是娶媳妇啊,这是敲骨吸髓啊。
“哎,写信给父亲吧,让他接济一下,等发了俸禄,在还给他。”马愉最后无奈的说道。
当年的状元公,如今的内阁首辅,就为了儿子的婚事,也开始啃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