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笑,直接让于谦第一次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皇帝的笑脸里,明显藏着要杀人的狠厉。
“他们想趁着盐场还没收回来之前账目混乱之际,将官盐弄出来卖掉,好一招鱼目混珠。”朱祁镇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尖,这个动作更是让于谦心中大骇,皇帝已然动了杀心。
不多时,徐恭和井源前后脚的小跑着进了乾清宫。
一见铁头谦哥正跪在地上,满头大汗,两人心中一紧,赶紧上前行礼。
两人刚弯下腰,还未说话,“啪”的一声,一本奏疏直接砸在徐恭的头上,紧接着一块上好的端砚又在徐恭的头上,徐恭的帽子瞬间被砸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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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恭的头上血流不止,徐恭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任由鲜血流的满脸都是。
一旁的井源见徐恭被皇帝开了瓢,脑中迅速回忆着这几日的事情,难道是广东沿海走私的事情?不能啊,我早就报给了皇帝了,要不就是北边的事儿?也不能啊,现在那帮鞑子还在和咱们扯皮呢?西南土司又闹事了?没听说啊。
“井源,”朱祁镇冷喝一声,
“臣在。”井源躬身上前。
“最近你挺清闲啊。”
皇帝这话一出,井源心中一抖,这是反话啊,听皇帝的口气,看来又有大事儿发生,自己还是小心应对才是。
“臣……”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朱祁镇指着徐恭道:“你俩昨日在云霄楼喝酒听曲,好不惬意啊。”
井源大骇,赶紧跪下道:“陛下,请听臣解释。那云霄楼是东厂……”
“闭嘴!”朱祁镇骂道。
“胶东盐政那边的锦衣卫是谁在负责?”朱祁镇用脚尖踢了一脚跪扶在地上的徐恭道。
“是百户钱子义。”徐恭被砸的头有些发蒙,哆嗦着说道。
突然,徐恭明白了,赶紧胡乱抹了把脸上血道:“陛下,今早臣刚收到胶东那边的线报,说…说这几日胶东盐场那边来了几个来路不明的盐商,他们行踪诡秘,经常早出晚归,而且和几个海防卫所的千户来往密切。”
他这顿打其实挺冤枉的,他这几日一直将重点放在了南直隶和北边,又恰逢春闱,今早的那份线报自己刚看到,还没来及的上报给皇帝,没想到皇帝早已知道了。
“疼吗?”朱祁镇蹲在他面前,用手指沾了些地上的血,问道。
“臣死罪,请陛下降罪!臣知道该怎么办了。”徐恭重重磕头道。
“哼,你这条狗命朕暂时给你记着,北镇抚司指挥使你就不要干了。”说着,他站起身,一脚踩在徐恭的肩膀上,使劲一踹,徐恭猝不及防被踹了个跟头,随即又马上跪好。
“你去找董兴,接来的事儿你知道该怎么办!”朱祁镇冷声道。
“臣遵旨!”说着,他的眼神无意间瞥向一旁跪着的井源,暗骂道:“都怪你,老子就不该听你的去云霄楼听曲喝酒,害的老子被皇帝开了瓢,你倒是和没事儿人一样。”
“你!”朱祁镇又将目光转向了井源。
井源赶紧双手扶地道:“臣在。”
“东厂交给你,不是让你当老好人的,更不是让你和光同尘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你如果不想干,就回家当你的驸马爷去。”
我倒是不想干,是你非要让我干的,我能干这活吗?整天勾心斗角的我现在看谁都不像好人,以往井源心中腹诽道。
徐恭在一旁又腹诽开了:“喝酒听曲的又不是我一个,皇帝太偏心了,这不疼不痒的几句话…到底是亲姑父。”
“是,臣知罪!请陛下责罚。”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可嘴上却很诚实。
朱祁镇对这个姑父实在生不起气来,人本来就老实本份,也不会藏着掖着,就是脑子有时候转的慢了些。
“胶东官盐私卖一事,锦衣卫主外、东厂主内,给朕好好查查!”朱祁镇感觉自己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
“臣等遵旨!”二人又是郑重行礼,退了出去。
两人走后,朱祁镇看了看仍在地上跪着的于谦,叹了口气,转身从御案的暗格中拿出一个小册子扔在了地上道:“这是国防部前几日呈上来的,你刚正不阿,又管着兵部,卫所改革的事情就交给你吧,你去找襄城伯李隆,他会协助你的。”
于谦心中一暖,皇帝这是在保全自己啊,把自己调离京城,远离这个是非圈子,日后就是自己那个小舅子因这件事获罪,也不会牵连到自己和家人。
于谦眼含热泪,郑重叩首道:“臣谢陛下隆恩。”
“下去吧。”朱祁镇无力的摆摆手,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