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十岁的人,像是二十岁……”夏言摇头苦笑,“李首辅,这似乎不是重点,一个来历不明,却被皇上冠以如此大的权力,这才是重点。”
李时默然。
许久,轻轻一叹,抬手拍了拍夏言肩膀,语重深长道:“我这个首辅,注定没多大作为,因为我干不了多久了。”
夏言诧然。
“李首辅为何……?”
李时只是笑。
夏言恍然。
明白了李时的潜台词——我都快退休了,不想惹事儿,也不愿冒险。
一时间,夏言又是愤怒,又是……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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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表示尊重他的选择。
下午。
李青又来审阅票拟,期间,还对近些年的政务,从民生、边防、海商、关外等一系列政治,进行了解。
二人也算配合,基本都予以了解答。
李青了解了一部分想要了解的,便提前下了班,给二人充足的工作时间来办公……
夏言愈发不爽这样的做派,刚忙完公务就去了乾清宫告状。
然,让他意外的是,皇帝貌似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说了句“知道了”,便没了下文。
夏言刚入阁不久,且昔日同僚对他意见很大,也不敢再得罪了皇帝,让自己更加举步维艰,无奈,只好忍下了。
接下来的十余日,李青一直延续一边审阅票拟,一边问询政治,弄得夏言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李青了解完想要了解的,就只是例行公事了,双方并没有进一步的矛盾爆发。
…
乾清宫,内殿。
李青、朱厚熜相对而坐,聊起教育问题。
官办学塾之事,之前李青就说起过,当时朱厚熜也没明着拒绝,如今建议提上日程,朱厚熜就有些抗拒了。
“先生,文武学院之事,朕是赞成的,可大批量在村镇上建立官办学塾……有失妥当啊。”朱厚熜道,“读书科举本就不易,且也没那么多可安排的官职,当初宪宗清理冗员,费了多大劲儿你当也知道,一群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不利于江山稳固。”
李青:“读书认字,并非一定要科举。不可否认,就现阶段而言,科举仍是读书的第一追求,亦是最大动力,可随着读书人越来越多,科举无望之下,自会选择新的出路。”
“先生有些想当然了。”朱厚熜不认同。
李青也不恼,只是道:“说说你的看法。”
朱厚熜思忖少顷,问:“民富才能富国,这话先生赞同吧?”
“说下去。”
“朝廷是不从事生产的,上到皇帝,下到小吏,都是靠着民赋供养,还有军队、火炮、器械……”朱厚熜道,“你让一个读书人从事生产,他肯吗?”
不待李青说话,朱厚熜又道,“读书是为做官,说白了,就是为了脱离生产,人人都不从事生产,国家如何运作?”
“你这话有一定道理。”
朱厚熜没露出喜悦神色,知道还有‘但是’。
“然而,读书和生产并非是对立的,完全可以相辅相成!”
“朕不明白。”
“很简单,如今的这种情况,是因为读书成本过高,供养一个读书人消耗的资源太多,才会出现你所诉的情况。”李青道,“此外,读书的成本限制了读书的人数,说到底,还是读书人属于小众群体,这使得这些读书人再去从事生产,会与大众格格不入。”
李青突然想起后世一位文学大家的着作,说道:“当人人都读得起书,便不会再有孔乙己了。”
“啥是孔乙己?”
“就是……”李青斟酌了下,道,“你可以理解成,读书人的假清高。”
朱厚熜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朕还是觉得,如此纯属吃力不讨好。”
“你陷入思维误区了。”
“怎么说?”
“我刚说了,读书和生产并不是相对立的,相反,大多情况下,是相辅相成的。”李青说,“此外,这也是在解决兼并问题,化解矛盾的有效做法。”
朱厚熜茫然,“这和兼并有什么关系?”
“兼并可不只是土地,教育资源也在其中。”李青说道,“虽说在印刷术、造纸术的普及应用之下,以及大明独有的科举八股文,使得教育兼并问题,并不像土地兼并那般严重,可一样有相当大的门槛。”
“前几年我去了海南,结识了当地一个小青年,家有耕地四十亩,才能供得起一个读书人。”
见朱厚熜一脸不信,李青补充道:
“当然了,这户人家顶梁柱没了,只有孤儿寡母两口人,这也是客观因素。不过,正常一户人家,满足一大家子吃穿用度的同时,还能供个读书人,没有二十亩地,根本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