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局势如何?”朱祁镇急问。
“很不乐观,鞑靼完全是在压着瓦剌打,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最迟五年,鞑靼便会统一草原。”
“这怎么可能?”朱祁镇不理解,也万难接受。
“朕支援了他们那么多火器,怎么还打不过?”朱祁镇恨声道,“伯颜帖木儿也太废柴了吧!”
于谦缓缓摇头:“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这儿。”
朱祁镇一滞,缓缓驱散胸中的暴躁,平静的问:“这话怎么说?”
“论阴谋算计,伯颜帖木儿的确比不上鞑靼的首领,但草原上的争斗,更多的是拼实力,真正的实力。”于谦皱眉道,“以臣之见,问题很可能出在我们这儿。”
“我们这儿?”
于谦点头,徐徐开口:“臣怀疑,有人走私火器给鞑靼。”
朱祁镇脸色骤然一变,沉声道:“你有证据吗?”
“没有。”于谦道,“臣想去探查一番。”
“不,你不能去。”朱祁镇断然拒绝。
“为什么?”于谦不解,“皇上,非臣无端猜测,事实上,边关将士走私油、盐、铁锅等生活必需品,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其中的利润之大,不逊色海上贸易多少;
李先生曾说过,人性的贪婪是无止境的,他们敢走私盐铁,未尝不敢走私火器。”
“朕知道,朕知道……”朱祁镇不断重复着,好半晌,才平复心情,“朕相信你的猜测,但你不能去。”
于谦皱眉道:“还请皇上明示。”
“军队不比庙堂争斗,它就像个火药桶,一个不慎就会爆炸。”朱祁镇道,“若你去了,查不出东西还好,真查出了什么,你绝对回不来。”
文官集团不能全军覆没,于谦要能力有能力,要忠心有忠心,朱祁镇不想他有事。
“他们未必敢!”于谦有些不相信。
朱祁镇却语气笃定,“他们未必不敢!”
他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叹道:“朕对军队的掌控,莫说太祖、太宗,较之先帝也远远不如,京军尚可,但边疆的军队…唉!
他们野惯了,可不那么服管,除非朕……”
“皇上不可轻离中枢。”于谦连忙说,“朝局一直不稳,皇上你前脚一走,后脚朝堂就会大乱,且…国本未立,皇上还是坐镇京师比较好。”
李青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让朱祁镇御驾亲征,于谦不敢不上心。
“朕明白。”朱祁镇有些气苦,成亲也几年了,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
太医说皇后体寒,需慢慢调养,可调养了这么久,还是未见结果,这让他很苦恼。
“边关的事,你不用管了。”朱祁镇道,“朕会交给张辅去办,先说说京里的事吧。”
吁了口气,朱祁镇沉声道:“那群人跪宫门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一些。”于谦道,“皇上,这次牵扯的人太多了,总不能一直关着吧?”
“朕叫老师来正是为了此事。”朱祁镇点头,“政务不能懈怠,六部的尚书就剩你、王直、胡濙;侍郎…貌似都进去了,你们三个能忙得过来不?”
“皇上的意思是……?”
朱祁镇道:“你们要是忙得过来,朕就全部革了他们的职,既然不听话,朕还留着他们干嘛?”
“万万不可!”于谦忙道,“皇上,这么做后果太严重了。”
朱祁镇嗤笑:“怎么,老师真以为离了他们,大明就不转了?”
“不是这个意思。”于谦摇头,“如此大规模的革职,会让皇上和文官彻底站在对立面,再无调和可能。”
朱祁镇苦笑,他仰靠在椅上,仰脸望天,幽幽道:“现在也没调和可能。”
于谦沉默片刻,安慰道,“还是不一样的,他们有错皇上可以罚,但若是大规模革职,后面升上来的官员,会觉得他们也要走老路,从而一上来就抱团跟你对着干;
若皇上再如法炮制,会恶性循环,以后朝局再也好不了了。”
顿了顿,“皇上可以革他们职,但不能一下全罢黜了,慢慢来。”
“慢慢来,慢慢来……”朱祁镇满脸苦涩,“都正统十年了啊!”
“皇上春秋鼎盛,何须急于一时?”于谦劝慰道,“时间长着呢,眼下已经改变很多了不是吗?”
闻言,朱祁镇的脸色好看不少。
转而又想起了李青。
朝局能有如此大的转变,多赖李青。
念及于此,朱祁镇当即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