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苞恍然道:“我看小兄弟坦率真诚,不像是个惹是生非的人。是谁打伤了你,你告诉我,我给你出头评理。”
风沙叹气道:“我也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人家,一言不合就就,算了算了,家父教我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不能给寒大侠添麻烦。”
寒苞眼中闪过讥讽之色,嘴上赞道:“令尊真是个好人,小兄弟耳濡目染,人品必定不差。你这个好朋友我交定了,以后不要叫大侠,叫我大哥。”
风沙十分听话地叫了声“寒大哥”。
寒苞笑着应了一声,又道:“既然是自家兄弟,做大哥的就不瞒你了……”
他转着脑袋扫视一下,小声道:“新郑是会有场热闹,你知道是什么热闹吗?”
风沙摇头。
寒苞的声音压得更低:“连山诀你知道吗?”
风沙愣了愣,失声道:“连山诀!!!”
寒苞忙嘘一下,急忙忙转头扫视,见最近的人影也在几十步开外,这才扭回头,瞪眼道:“小声点。”
风沙赶紧掩嘴,使劲点头。
寒苞肃容道:“我当你是兄弟才告诉你,连山诀就在新郑。”
风沙满脸吃惊之色,装得跟真的似的。
寒苞沉声道:“知道连山诀下落的人极其有限,多数人就像小兄弟一样仅是跟过来凑凑热闹。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咱们越难得到手,你说呢?”
风沙迟疑道:“小弟不过初出茅庐,只是想见见世面,连山诀什么的,还真不敢想。”
“闯荡江湖最需要敢作敢为,最忌讳畏首畏尾。”
寒苞正色道:“遍观当世豪杰,哪一个不是胆大血勇,少年成名?如果他们一开始也像你这样畏畏缩缩,混到死也庸庸碌碌,哪有当今的威风。”
风沙脸红耳热,汗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寒大哥教训得是。”
“孺子可教也,这才是我寒苞的好兄弟。”
寒苞转瞄郭青娥一眼,向风沙揶揄道:“你放弃优渥的生活,出门闯荡江湖,自然希望功成名就,风风光光地迎娶郭姑娘对不对?千万别让她失望。”
风沙立时深情地凝视郭青娥,郭青娥还了一个没好气的白眼。
寒苞再度伸手拍风沙的肩膀,这回没有用力,笑道:“放心,一切有我,你跟着就是了,大哥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风沙满脸感激,重重地嗯一声,眼神透着坚毅,点头十分坚决:“大哥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我有几个兄弟先一步过去探路。”
寒苞叮嘱道:“他们都是老江湖,难免有些傲气,脾气也有些古怪,不过还算给我这个大哥面子。你们过去后少说多看,多少可以学到点东西。”
风沙郑重点头。
新郑距离管城驿并不太远,步行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
寒苞像是十分顾及风沙有伤在身,脚程并不算快,但是半个时辰多一点也到了地方。并没有进镇,反而从道路上折入田埂。
连过两片农田,寒苞忽然停步转身,小声道:“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下,不要离开,也不要走动,我先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免得误会。”
风沙忙道:“大哥尽管放心。”
寒苞笑道:“我当然放心。”又看了郭青娥一眼,然后往附近一家农户飞掠而去。
郭青娥冲风沙道:“认大哥很好玩吗?”
她过来祭拜父亲,当然不想节外生枝。
忍到现在质问一下,涵养已经很好了。
风沙敛容道:“你对所谓的奇技淫巧或许不太了解,但是我知道,他肩上那根棍子其实不是棍子,是探墓铲。”
郭青娥顿时一怔,美眸凝视少许:“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他一直跟着我们,从粥铺到客栈,直到刚才现身。”
“之前我确实没有发现,但是他现身之后,我再猜不到那就是傻子了。”
风沙毫不意外地道:“自从我在粥铺里表明和孟凡的关系,他就应该盯上我了,目的无非是想要利用我和孟凡的关系,嗯~帮他盗墓之类。”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大半夜上路都能被人家正好碰上。
他本来就是个多疑的人,起了疑心就会观察、就会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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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一思索,线索马上连成一串。
郭青娥沉默下来。现在想来,风沙刚才那一番对答当真滴水不漏。
完美地解释了两个人为什么要离开粥铺前去客栈,甚至把寒苞试探他武功的举动,用来侧面印证。
换做是她,恐怕也信了,真把风沙当成一个不知江湖险恶的毛头小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那种。
岂不知这家伙根本骗死人不偿命。
寒苞自以为是在哄傻小子,却不知自己主动将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引到了自己的老巢,等着被人家一网打尽。
郭青娥牵起风沙的手,轻声道:“永宁谢谢你。”
风沙一本正经地道:“居然敢拉上我,当着我老婆的面,盗我老丈人的墓,是可忍孰不可忍……”
郭青娥玉面飞红,娇嗔地白他一眼,但是并没有松开手,反而更握紧了一些。
风沙感受着掌心柔弱无骨的柔腻,心儿不禁一荡,更加正经地道:“敢盗皇陵,肯定是一伙亡命徒。如果你不想开杀戒,我可以找人代劳。”
郭青娥恢复一贯古井不波,淡淡地道:“奉道之士当有三灾九难十劫。夫宿缘孽重,流于今世还,这是我的劫数,应当征诛杀伐,完此劫数。”
一番话说完,淡然淡去,杀意凛然。
似乎连普照大地的月光都寒上了好几分。
风沙不禁撇嘴。百家就是这点好,无论哪一家,无论干什么,总能找出一套理论,用以证明自己的所行所为完全理所当然,更是天经地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