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钱氏察觉到了未来没有希望,再度铤而走险就不好办了。
“钱氏地方大族。”李绚说到这里,稍微停顿,然后又紧跟着说到:“然其族长,却只有八品司寇之职,太低了,若是能找到机会多提一提,那对钱氏来讲,必将是一件好事……若是钱氏在眼前这件事情上尽心尽力,本王或可周旋一二。”
话语说完,李绚自己反而沉吟了起来,似乎是有了想法。
钱烨谨慎的看着李绚,蹙了下眉头,然后拱手道:“此事还需大兄决断,但无论如何,多谢王爷关怀,七郎告退。”
“七郎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钱七郎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然后快步的转身离开。
就在钱七郎离开之后,李竹重新走了回来,然后对着李绚拱手。
“盯着他,他今夜在烟溪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知道。”李绚挥了挥手。
李竹微微躬身,然后一声不发的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王勃从里面走了进来,然后带着疑惑,看向李绚问道:“王爷,钱氏虽有前科,可为何使君和王爷对钱氏都如此警惕?”
“私兵。”李绚仅仅两个字道出了他不放心钱氏的根本原因。
李绚侧头看向州城方向,沉声说道:“沈氏有沈刺史在,顾及沈刺史前途,他们自不会乱来;腾氏是书香门第,历来在县学州学和国子监耕耘,不会也没有能力乱来,羊氏初逢大难,自保还来不及,只有钱氏……”
李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忌惮。
钱家不仅有整个婺州最多的私兵,还有兵器铸造,甚至后面还有一座金矿,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做的。
真正令李绚和王方鳞忌惮的,只有钱氏私兵。
有钱有兵有财,钱氏已经是实质的婺州第一家。
“本王实在想不通,钱司寇也不算愚笨,为何不走正途?”李绚摇摇头,轻声感慨。
钱氏有人有钱有兵,可偏偏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就是不肯在仕途上多多发展。
若是说,钱氏家中有一任刺史,不,哪怕是一任县令,也不至于总是被逼的走阴私道路,而不是在官场上报复。
一个世家大族,真正能够立足于世的,除了在本地和世家大族往复勾连以外,最重要的,是拥有向中枢禀奏的权利。
这样不管是挨了打,还是打了别人,都有足够的话语权,让别人闭嘴。
但这两样,钱氏都没有。
他们真正盯着的,只有越王。
钱家不会起兵造反,但他们未必就不会再度刺杀刺史。
真要将他们逼到极限,他们必然会在李绚的背后背刺一刀,将李绚和他手下数百人同时葬送在天阴教手里。
有过前科的人,总是很难让人在有信任。
尤其钱喆做事总是喜欢有所保留,但总又喜欢要掌握一切。
“仕途又哪里是那么好走的?”王勃感慨一声,苦笑着说道:“即便是再天资纵横的人,在仕途一道上,也充满了坎坷。”
李绚知道王勃说的是他自己,但此刻李绚摇摇头,说道:“就算是难以有所进益,但在这条道路上努力,总好过在其他道路上肆意乱为的好……钱家家中子弟,若是人人都心在仕途,也就不会有人担心他们胡乱来了。”
“王爷所言甚是!”王勃这下子终于彻底恍然了过来,稍微一顿,王勃紧跟着问道:“若是钱氏肯听王爷之言,在眼前之事上,进行帮忙,军功和仕途上都有所发展,王爷真的会帮他们周旋吗?”
“当然,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本王都不希望看到王刺史和钱家再出事,尤其在本王在婺州的这段时间,谁都别动才好。”说到这里,李绚看向王勃,脸色一冷,轻声说道:“钱家之事,本王不会追究,也会劝说王刺史尽量不要追究,但未必就真的没有人追究。”
钱氏真正的根本问题,在于他们不用心仕途,不在意战功,但却偏偏汲汲营营的想要成为更顶级世家之一。
偏偏,他们的效力的对象是越王。
太宗皇帝第八子,越王李贞。
一个藩王,如何才能让一个地方世家鼎盛无双呢?
……
黑暗的夜色之中,三道人影在高峰之上,遥遥的窥伺着下面的山庄。
最左侧的人影突然开口:“堂主,要不要现在下去,直接了结了他?”
声音很熟悉,是何晴儿,之前从婺州逃出来的何晴儿。
在她右侧的,自然是章婉玉和叶绾绾。
“本座也想。”章婉玉的声音中充满着不甘,但最后还是摇头说道:“但南昌王大势已成,以我等三人的力量,恐怕很难除掉他的。”
“那就等,等睦州的兵力南下,也要将其挫骨扬灰。”何晴儿右手仅仅的握住剑柄,嘴唇死死抿住。
她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直接取了李绚的性命,但没有章婉玉的帮助,她很难得逞。
另外一侧的叶绾绾倒是对李绚没有那么大的恨意,只是皱着眉头问道:“堂主,睦州的大军何时能够南下,以我等现在的兵力,恐怕很难守得住兰溪和梅岭关。”
天阴教突袭婺州,除了留下一百黑卒守护梅岭关以外,其他的人手几乎已经全部前往睦州。
可最后,只有她们三人,带着一百伤痕累累的残兵,败退回了兰溪。
这也是兰溪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易帜的原因,天阴教人手不够。
“睦州何时动作,这要看圣后是如何安排的了,睦州事关大局军略,一旦动作,就再难以反悔了,如今我等只有靠自己,才能牢牢守住兰溪和梅岭关,起码要拖到睦州大军来云。”
为此,付出一切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
山下的山庄之中,李绚躺于卧榻之上,目光则冷漠的扫了一眼叶绾绾三人的位置。
然后翻身熟睡了下去,半点也没有挂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