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段宝玄微微点头。
看着姚志退出了祠堂,李绚这才看向段宝玄,语气郑重的说道:「根据百骑司的情报,天阴教在北野城下,至少留下了三千多具尸体,即便是不考虑伤病,他们东来,起码也有六千多人。」
淮进判断天阴教的残兵,如今只剩下两千多人,但李绚却十分肯定的说:不,人数要远超三倍。
「还有,黄山府支援的府兵,怕也只有不到五百人,甚至可能还要更少。」李绚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丘神積带来的人比他说的要少得多。
「丘神積向来喜欢行险,且赌性极大,他估计是在引诱会稽府府兵作为幌子,然后自己从后直接刺入,成则功成,败则由他人担负更大的责任。」段宝玄一声冷笑。
他曾经和丘行恭打过交道,那个家伙的性情就是这样,丘神積不过是一脉相承罢了。
「行险越多,遭遇的风险就越大,稍不注意,就很有可能全军覆灭。」李绚的神色很谨慎。
段宝玄很平静的说道:「但行险越大,也就越容易获胜。」
李绚谨慎的看着段宝玄,低声劝道:「天目山中,山道崎岖难行,极易方便设伏,此刻通往天阴角山中总坛的道路上,恐怕早已经布满了无数的陷阱,我军只需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就算是多费一些时间,也能将媱后的,死死的困在总坛之中,然后将其一举覆灭,」
「稳扎稳打是不错,怕是没有那个时间。」段宝玄微微摇头,看向李绚。
李绚立刻明白是谁在后面催促,他小心的说道:「可是一旦失败,容易影响到大局。」
段宝玄脸色平静的说道:「这有什办法么,本督虽然是越州都督,但对于折冲都尉也没有太大的限制,虽可以强行令其听令,但很多时候,就算是有令在先,淮都尉也难免会有理由突然率性而为。」
就比如之前,淮进就擅自退兵到山道五里深处,最终损兵折将。
段宝玄为人老辣,一旦出事,他的责任撇的比谁都快。
李绚轻叹一声,说道:「淮都尉终究是一员猛将,他以个人武力率领杀入,相信即便是有所陷阱,淮都尉也一定能够打破陷阱而出,这样一员猛将,当世怕不多见。」
段宝玄微微点头,他能容忍淮进就是因此。
甚至丘神積看上他的也是这一点。
「如此,都督坐镇后方,分兵而行,管束各路行进速度便是,淮都尉,便任由其冲锋陷阵便是。」李绚忍不住无奈的苦笑一声,有的人非要自己送死,别人也拦不住。
淮进如今就是一颗棋子,丘神積将他当成了一颗棋子,段宝玄和李绚同样将他当做了一颗棋子。
甚至是一个诱饵,一颗弃子。
「何必多想,个人自有其命。」段宝玄的神色很平静。
李绚点头,说道:「的确,就算是我等什么都不做,他也一定会走到那一步……甚至就算是我等想要帮他,他也未必会浪子回头,便随他去吧。」
段宝玄抬起头,看向李绚,微微一笑,赞叹的说道:「王爷可比世子要精明多了,若是世子也能如王爷一样看透人心,老王爷就能放心多了。」
「王兄生性淳朴,兄友弟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李绚微微摇头。
霍王世子李绪性情宽厚,这人心险恶,他还是别看太破的好。
毕竟在皇帝的眼里,这种人,才是最放心的。
「淮都尉之事,一切听天由命,看他自己的造化。」段宝玄抬起头,看向李绚,神色严肃的说道:「但淮都尉若是出事,到时,还需王爷顶上,王爷需做好准备。」
「小侄心里有数。」李绚抬起头,低声说道:「如今,睦州,歙州两路夹击,只要不至于太急躁,而至全军覆没,那么逆贼的结局就不会改变,如今需要防的,还是他们断尾求生。
当年他们就是这么做的,我等或许能杀败媱后,但却未必能堵死她所有的逃亡之路。」
「贤侄放心,媱后到时自然有人处置,我等只需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便可。」
段宝玄轻轻的点了一下,李绚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拱手低声说道:「小侄明白。」
媱后的实力早已经超出玄胎境,哪里是李绚和丘神積能对抗的了。
想要杀她,还能有狠手。
「前线,贤侄就别去了,现在就回吧,陛下对睦州民生抱有极大的期待,王爷勿让陛下失望。」段宝玄已经开始开口送客。
李绚立刻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小侄必当竭尽全力,只要小侄在时,一切必当无有差池,只是后续来人,却未必能够看透这其中的风险。」
「王爷是想探问刺史后任为谁吗?」段宝玄笑了,看着李绚说道:「此人乃是王爷的熟人,王爷放心,此人做事必定不会让王爷失望,也更加不会让陛下失望。」
「哦?」李绚眉头一挑,他的熟人。
能在田亩这种事上看的透彻的人不多,还要能持续他的政策,继续下去的,就更加是少之又少了。
这样的人物,只需要猜一猜,便能猜出是谁?
李绚猛的抬头,眼神中一片惊骇。
怎么可能,怎么是他?
段宝玄只是在轻轻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