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李绚从东院之中走出,冷冽的空气,立刻让他从温柔乡中彻底清醒过来。
看了等在一侧的李竹一眼,李绚平静的看向前方,说道:“走吧。”
“喏!”李竹立刻跟在李绚身后,四周的阴影之中,同样有无数人正在动作。
李绚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问道:“今日之事安排的如何了?”
“都在盯着了,宋之问,骆宾王,杨炯等人,还有韦氏,杜氏,杨氏,王氏,崔氏,卢氏和郑氏的诸多子弟,千牛卫都在暗中紧盯着,我们的人在外围,盯着那些试图和他们联络的人。”李竹将今日的安排细细说了一遍。
此番捕猎东海王,诸方各有职司,李绚的任务就是盯人。
当初在李敬业别院出现过的所有人,但凡在长安的,或者这一月之内重新进入长安的,都会在他们的监视之列。
但李绚真正在意的,是那些在外围和他们联系的人。
李绚淡淡的点头,说道:“千牛卫的人暂时不管,我们的人要藏的深一些。”
“喏!”李竹立刻拱手,然后紧跟着说道:“还有吐蕃使团方面,上上下下也已经全部盯死了。”
李绚脚步停下,抬起头,看向今日的晴朗天空,轻声说道:“如今也只有吐蕃人还没有动作的,这一次,是我们最好的将他们在长安的眼线,全部都挖出来的时机,等到下一次他们再重新安顿好,怕是得几个月之后了。”
几个月之后,大唐和吐蕃战了,就算是再想做什么,都晚了。
“还有,新罗和倭国方面也都盯着,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喏!”
……
李绚走到前院,目光抬起,赫然看到一身青袍的诸葛明辉,正站在院中,把着《礼记》在仔细阅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靠近,诸葛明辉才回过神来,对着已经来到他身后的李绚,拱手道:“明辉见过王上。”
“等久了吧?”李绚看了诸葛明辉冻的有些发白的手,对李竹说道:“去拿一副手套来。”
“喏!”李竹立刻转身回屋。
诸葛明辉想要阻止,但却根本来不及开口,他只好微微躬身道:“回禀王爷,明辉刚来不过一刻钟,时间并不长。”
“你是只在前院等了半刻钟,还是院中读书只有半刻钟?”李绚一眼的就看透了诸葛明辉隐瞒的东西。
诸葛明辉今天肯定很早就出门了,只是一直在其他地方读书,只是半刻钟之前,才到这里。
诸葛明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李绚看了西院院门中一眼,里面隐隐传出不少的读书声。
“二月初九科场首试,二月十二第二场,二月十五第三场,过了就是进士之路。”李绚从李竹的手里接过皮手套,递给诸葛明辉,然后说道:“如今只有二十几日的时间,苦读只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要适应科考的时间,有的考生思维活跃习惯在晚上,有的则习惯在白日,但科考主要是白日。”
诸葛明辉考进士科,时务,帖经,杂文,卯时发卷,酉时收卷,时长六个时辰,全在白天。
若是经常习惯夜读,那么在白天考试的时候,自己的思维难以彻底活跃起来,就难以发挥出最佳水准。
“所以,作息,食宿,从今天开始,一切都要按照科考的时间来培养习惯。”李绚轻声叹道:“上千举子,仅取二三十人……很多人水平都差相仿佛,想要脱颖而出,就得靠细节。”
大唐虽然每年科考,但每次科考都只有二三十人。
后世大宋虽然三年一考,但每次却有三百多人中举,其中差别明显。
说话之间,几人已经出了王府,李绚翻身上马,缓缓的催马前行,同时跟骑在后面的诸葛明辉说道:“你知道今日去参加鸿胪寺外宴,为何本王带你,而不带季真吗?”
“是因为他家中过去的一段牵扯。”诸葛明辉微微点头,那件事他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那件事麻烦的就连李绚都没法解决。
李绚继续前行,轻声叹道:“你们这群人当中,季真贤弟有状元之姿,此番科举不第,多做沉淀,未尝不是好事,反倒是你,你虽然亦有天资,但不如季真多矣。除开季真,众人之中,此番唯一有十足把握考中进士的只有你,差别不过是名次而已,除过这次,日后的名次或许还不如此番。”
诸葛明辉微微低头,他知道自己的资质不过中上。
在婺州,甚至江南时,还可自豪一望状元之位,但来到长安之后,他见识过太多的天才了。
这一届的,往届的,甚至还有四五十岁经验丰富天资出众的,竞争异常的残酷。
尤其是知道状元背后的隐秘,更让他几乎绝望。
比如上元二年状元郑益,文采未必多出色,但出身荥阳郑氏,已经为他奠定了顶层之路。
稍有天资,便是状元之位。
李绚看了有些黯然的诸葛明辉一眼,在坊门下停下马匹,轻声说道:“季真贤弟此番不中,数年之后再来,状元之位必在其手,但他为人性格单纯,天真,若是不改,恐怕一辈子都只是清贵之臣。
而你不一样,你为人稳重,此番中举,县尉,县令,州参军,州司马,长史,刺史,六部尚书,乃至宰相。
明辉,你的天资虽差,但上限极高。”
诸葛明辉猛的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绚。
李绚淡淡一笑,然后拍马前行,房门之外,在附近巡逻的一队金吾卫立刻迎了上来,为首的赫然正是挂着两只西瓜锤的崔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