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近年关,大雪纷飞,
长安城西,武功县北。
中军大营之右,余泽面色肃然的走进李绚所在营帐之内。
画架上摆,李绚轻笔勾勒,一副长安绘图已经在笔下成型。
余泽等李绚稍微停笔,然后拱手道:“王爷,有客来访。”
“谁啊?”李绚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轻轻的擦拭了一下手掌。
余泽面色凝重的拱手道:“是太子亲信,东宫典膳丞高岐。”
李绚微微一愣,眉头瞬间如山皱起,随即强压愤怒的说道:“太子疯了吗,大军阵前,私会大将,他这是要死吗?”
长安近在眼前,西北道行军总管刘审礼,率李绚,王孝杰,黑齿常之,李多祚等人,押送数百吐蕃俘虏返回长安。
随行的还有五千军士,吐谷浑王慕容诺曷钵。
明日进城,献俘太庙,陛见皇帝,然后各自回家。
如今李绚就能安安分分的过个好年。
现在这个时候,李贤却在这个时候,派手下亲信私抵军营,密会大将。
这下子,连李绚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好。
见了,容易引火烧身。
不见,万一真有事怎么办,还容易得罪太子。
稍微停顿,李绚沉声说道:“别去见他,也别通知他,什么都不要管,就当不知此事。”
余泽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喏!”
李绚摆摆手,余泽立刻退了下去。
李绚的眉头再度皱起,李贤派人深夜而来,怕是真有要事。
重要到了必须亲信携带口信,亲自来见的地步。
但,这件事情虽然重要,可太子亲信私会军前重臣的嫌疑也非常重。
稍不留心,彼此就都会留下谋反的嫌疑。
尤其李贤后来真的以谋反被治罪,这种情况下,今日之事,日后但凡牵扯出一点半点来,李绚就难逃一死。
所以今日,李绚绝对不能见他。
不仅不能见他,甚至连自己收到消息的事情都不能让他知道。
谁知道明里暗里,究竟有多少人盯着这里。
其实相见争如不见。
没有人出来回答,便已经说明了李绚知道了有严重的事情发生,虽然不知道明确何事,但各方面心里都应该有所明白。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绚走到了大帐之外,看着东面的长安城,面色凝重。
能让李贤不顾一切的让手下亲信,深夜前来军营探访的,必然是大事。
李绚呼吸沉重,脑中无数思绪闪过。
真谋反吗?
李绚微微摇头,他之前虽然远在柏海,但朝中的情况,还知晓一二。
太子和天后虽然矛盾激化,但也远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
尤其明崇俨还未死。
那么不是太子和天后之事。
那是什么呢,能让太子如此不顾一切来这里找他……
李绚的思绪一顿,随即脸色阴沉的看向来大营中央。
李贤的人,真的是来找他的吗?
要知道,相比于李绚,刘审礼更是太子亲信,凭什么他不去找刘审礼,反过来来找自己。
所以,只能是以找自己为掩护,吸引他人目光,但实际上却是去找刘审礼。
如果真的出了事情,倒霉的,也只会是自己,而不是刘审礼。
李贤啊,你玩的真是好手段啊!
收回心思,李绚放松了许多。
既然和自己无关,和刘审礼有关,那么事情便好处理多了。
……
黑暗夜色之下,一辆马车缓缓的朝长安南郊的庄园而去。
高岐坐在马车之内,面色肃然。
长安城中如今已经是城门关闭,他今夜出城,本就没有要再回去的打算。
他只是在回想之前所做的事情,刚才就差一点,他就犯下大错。
虽然他用斗篷遮掩的行迹,但无缘无故出现在军营之前,而且明日就有祭祀太庙,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
太庙在皇城之内,他今日如果见到了人,明日再出什么事情……一身冷汗已经流了下来。
好在今日没有见到人。
外面即便是有人盯住了他,也不知道他要见的人是谁。
但依旧有所风险。
这是其一。
太子今日让他来军营见人,可是有一个重要消息要说。
虽然对方已经知道了是重要消息,但究竟是什么重要消息,对方还不知道。
如果这个消息对方不知的话,哪怕明日该如何配合……
一阵冷风吹来,高岐猛的打了一个寒颤。
天太冷……
高岐猛地看向侧旁,与此同时,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放在一旁的长剑上。
但这个时候,突然被掀开的帘子却是已经自动放下。
高岐忍不住的松了口气,刚要转身,一把冰冷的剑刃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高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但也在一瞬间,无比坚定。
“我问你答,不要问我是谁,就像是之前在军营前,没有消息一样。”侧后一个声音响起。
高岐的眼神瞬间一亮,整个人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他刚要侧头,一只手已经死死的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知道我是谁,对你不好,对我不好,对我们后面的主人都不好。”后面冰冷的声音响起,高岐不得不点头。
“好了,我问伱,什么事?”
高岐略微收拾心神,然后低声道:“三日之前,侍中张文瓘突然莫名滑了一跤,太医上门,无事,今日突感风寒,发热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