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天寒,轻雪飘扬。
紫宸殿中,武后在批阅奏章,皇帝则在一旁读着来自逻些道的军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殿前响起,一名内侍快步进殿,低身轻声说道:“陛下,天后,户部尚书崔知悌,户部侍郎豆卢钦望,户部度支郎中骞味道求见。”
“宣!”李治立刻放下军报,武后也放下了金笔,神色肃正起来。
户部最重要的三位官员求见,任谁也得认真以待。
旋即,穿着深紫色官袍的崔志悌,穿着深绯色官袍的豆卢钦望,穿着浅绯色官袍的骞味道,先后进入殿中。
“臣,户部尚书崔知悌,户部侍郎豆卢钦望,户部度支郎中骞味道参见陛下,参见天后!”三人同时施礼。
“平身吧!”李治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然后问道:“可是今年的粮税已经统计完毕?”
“是!”崔知悌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本,恭敬的捧上,王福来快步走下,接过奏本,然后递到了李治面前。
李治打开扫了一眼,然后直接推给了武后。
崔知悌拱手道:“启禀陛下,调露二年,风调雨顺,天下大熟,诸地丰收。
各地征收的税粮之数比往年多出三成,如今正在逐渐入库,有的已经起运长安。”
“三成。”李治的神色顿时振奋起来。
三成这个数字听上去不多,但实际上多出的这三成税粮,足够养活天下三成军卒。
大唐里外军卒基本维持五十万之数,这三成便是十五万大军一年的军粮损耗。
如果不算辅兵,李绚的逻些道,裴行俭的定襄道,两者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五万之数。
李治彻底松了口气,今日吐蕃和草原的两场大战,后勤诸事压的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今一年丰收,粮食满仓,起码今年诸事可以稳定解决,明年诸事也可提上日程。
……
“诸卿辛苦了,宫中之后有赏赐赐下。”李治看向崔知悌,说道:“税粮运输,各地减免,户部出个单子报上来。”
“是!”崔知悌,豆卢钦望,还有骞味道三人同时拱手。
“对于突厥,吐蕃明年战事的消耗,也做个预备出来。”李治继续安排。
崔知悌拱手道:“敢问陛下,明年吐蕃和突厥的战事大况如何?”
“这是逻些道刚刚送回来的奏本。”李治将奏本往前一递,王福来立刻转给崔知悌。
崔知悌没有立刻打开看,就听皇帝说道:“今年,自论钦陵战败之后,赞悉若屯五万兵于军前,试图攻伐那曲不利,又派五千光军偷袭安多,但被右骁卫击败,最后仅剩三百人逃回那曲河南岸,之后便两军僵持一直不动。”
崔知悌,豆卢钦望,还有骞味道三人同时拱手,他们都能够感受到这其中看不到的杀机萦绕。
皇帝继续说道:“南昌王禀奏,今年冬日,赞悉若恐怕会再有攻势,毕竟越是冬日,粮草运输就越是艰难,吐蕃王室不可能任由他坐拥五万大军而丝毫不动的,所以冬日那曲河冻结之后,会有一波攻势,南昌王也会试图乘势反击。”
崔知悌,豆卢钦望,还有骞味道三人下意识的同时抬头,死死的盯着李治。
李治笑笑,说道:“若是顺利,赞悉若的五万大军应该有一场大败,如此大军便可彻底稳定那曲河两岸,然后明年种植粮食,大约可以支持军前一月粮草。”
崔知悌,豆卢钦望,还有骞味道三人同时松了口气,数万大军一个月的粮草,这可不是小数目。
若是能够在七月秋初顶一顶,那么户部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李治继续说道:“不管此战成败,明年,大军都会杀至逻些城下,接下来的便是攻城。”
“臣听闻逻些城高四丈,相当不易攻伐。”崔知悌面色凝重的拱手。
李治点点头,说道:“朕也担心大军会在逻些城下长久僵持,不过南昌王已有算计,密卫在逻些城中也有安排,若是顺利,明年初秋前后,当有结果。”
骞味道瞬间抬头,拱手道:“陛下,南昌王可是打算在明年初秋逻些缺粮之际动手?”
“是有这份打算,所以他们会在吐蕃春种之后,再动手前往逻些。”李治将这其中的算计说的更透彻了一些。
每年的秋收之前,百姓都是最难捱的。
旧粮耗尽,新粮未收。
饿死人是常事。
不管是大唐,还是吐蕃都是一样。
但只要熬过这一段,秋粮收获,那么自然就能解除困顿。
但若是这一段过去之后,还是没有新粮收获,那么百姓一下子就会从困境彻底跌入深渊。
真正优秀的统帅,历来都能非常敏锐的抓住这个机会,彻底破敌。
李绚如今也是如此。
崔知悌,豆卢钦望,还有骞味道三人暗自眼神交流,相互之间都露出一丝凝重。
因为他们都听出了李绚动作更狠的一手,让吐蕃人完成春种之后再动手。
等到吐蕃人完成春种之后动手,就等于到了夏末秋收之时,他们不仅没有足够的粮食度过荒季,甚至还会因为粮食问题更加强烈的渴望吐蕃人重新出兵将粮食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