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纛高高竖起,无数人影如同蚂蚁一样,汇入了人潮之中。
最后直出西门,到金光门外。
无数的人影藏在黑暗之中,静悄悄的窥伺着,目送这位彭王,这位瘟神的离开。
金光门外,李显站在大道之侧,黄盖之下,看着黑色的人潮朝着远处而去。
一身黑衣黑甲,面色淡漠的李绚从人潮之中缓缓驰至。
冷冽的长槊挂在马侧,黑色的长剑悬在手边,然后黑色的身影翻身下马。
“殿下!”李绚面色沉肃,躬身低头。
“王叔!”李显面露浅笑,神色轻松。
……
“殿下今日本不必来的。”李绚目光落在李显身后,除了刘仁轨和薛元超,东宫臣子,能来的基本都来了。
甚至包括狄仁杰,杨执柔和陆元方也都来了。
李显笑笑,说道:“蕃州新定,治理不同攻伐,孤多年见王叔征战手段,如今也让孤见识一下王叔的治理手段。”
李绚拱手,苦笑道:“臣亦为之苦思,但终究,地方治理还是在衣食住行四字之上,此外便是礼学刑律,臣只能在此中尽力,至于其他只能慢慢来。”
李显缓缓点头,面色沉思。
说到底,不说是蕃州,或者大唐其他地方,光光是长安百姓,每日便是为了衣食住行四字奔波。
朝廷治理,包括礼学刑律,归根到底,也一样是为了维持百姓衣食住行的秩序。
做到这些,一个统治基础便有了。
曾经看过的许多关于民生的公文,这一刻,在李显的脑海中有了清晰的认知。
“多谢王叔指点。”李显认真拱手。
李绚笑着回礼:“这是臣之职责,此番臣离开长安,王府诸事由长史负责,殿下若有事,可以直接召唤长史到东宫,诸事他可以代表臣。”
李显看向站在后方,一身绯袍的李昭德,微微点头示意。
李昭德拱手遥遥行礼。
李显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以来,李绚对李昭德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
哪怕曾经发生过彭州的事情,但在经过了那件事情之后,李昭德还是获得了李绚的信任,毕竟他本身是皇帝的人,也是宗室。
……
“前行漫漫。”李显朝着旁边招招手。
苏良嗣立刻端着托盘上前,上面两只金杯中已经满满是酒。
李显拿起酒杯,同时也将一杯酒递给李绚,说道:“此行虽不至于艰难,但终究耗时耗力,王叔千万珍重,孤年底等待再见王叔。”
“殿下珍重。”李绚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然后退后一步,对着李显沉沉的施了一礼,李显微微点头。
李绚起身,然后拱手看向四方。
陆元方,狄仁杰,可惜秦明不在。
但其他杨执柔,姚崇,宋璟,来遂,何以求,杨炯,宋之问,杜审言,卢照邻,卢藏用,毕构等人,俱都在此。
李绚沉沉躬身,郑重行礼。
众人同时拱手还礼。
就这一礼,彭王府日后不管什么事情,他们都得要照应一些。
李绚没有再犹豫,立刻翻身上马。
侧身,对着李显一点头,下一刻,黑色的高头大马已经带着李绚飞驰而去。
李显站在黄盖之下,目送李绚远去。
远处的视线尽头,另外一股黑色的潮流也汇聚到了大纛之下。
三千逻些道各卫铁骑,迅速的簇拥着黑色潮流朝西而去。
城墙下无数人沉默了下来,城墙上也有一个人沉默了下来。
一身绯袍,身材魁梧,面色阴冷。
秘书监,砀郡公,武三思。
许久之后,看到李显的太子车驾,还有东宫诸臣,全部都返回的时候,武三思终于长出一口气:“终于走了。”
李绚在长安的时候,每个人都感觉肩头的压力很重。
所有人明白,别看李绚平日里一直很安静,但是当他一旦收到皇帝诏命的时候,立刻就会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剑,直接刺出。
在这个长剑前方的任何人都难以抵挡的要被刺伤,甚至是重伤致命。
彭王,就是皇帝手里最趁手的凶器。
对于这把凶器,普通百姓没有感觉,但那些世家,尤其是有着自己沉重私心的人,却是非常的敏感。
越王谋逆一案,并非没有人提前收到消息,也并非没有人准备趁着混乱捞上一把。
更甚至于他们的目光已经落在千牛卫,金吾卫,还有左右卫等十六卫所有的中郎将和将军身上。
毕竟想要控制这些人不容易,但盯住这些人却不难,但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用了李绚。
明明应该返回彭州休养,但却突然出现在嵩山的李绚。
在关键时刻,李绚突然从嵩山杀出,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事后,皇帝清理,越王琅琊王自然不免遭难,便是萧家也是大受打击,朝中刺史一级的人物几乎所剩无几。
只有萧嗣业还在蕃州安好,至于其他剩下,就连家产都几乎被抄尽。
甚至就连杨家,也一样没有好过多少。
涉及此事的支脉也都和萧家是一样下场,只有和皇后有血脉关系的几家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