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中,群臣肃立。
太子站在金阶之上,眼神环视,目光所及之处,群臣俯首。
武后坐在御榻上,目光看向一侧的范云仙。
范云仙朝着武后微微躬身,然后从身后再度取出一份圣旨,转身看向群臣,高声道:“陛下有旨。”
“臣等领旨。”群臣再度俯首跪拜。
范云仙张开圣旨,对着群臣高声道:“惟永隆二年,岁次壬午,十二月壬子,朔初三戊寅日,皇帝若曰:
於戏!
今冬之月,朝野贵戚云集洛阳,扬扬沸沸,天下不安。
故,令禁卫大将军裴行俭,右金吾卫大将军薛孤吴,左卫大将军薛仁贵,右卫大将军李绚,左监门卫大将军高侃,右领军卫大将军李谨行,右屯卫大将军孙仁师等,各坐衙理事,妥处军务,未有圣旨,不得擅动。
钦此。”
“臣等领旨,陛下万寿无疆。”
群臣同时俯首,目光却不自然的放到了右侧俯首的七位大将军身上。
怪不得皇帝今日特别让七位大将军全部站在宫门之前。
如今有了他们坐守十六卫衙门,那么洛阳的十六卫都会稳如泰山。
朝廷在洛阳军马森严,又有太子坐镇政事堂理事,更多的军国大事,则由天后掌管,中枢自此稳如泰山。
李绚神色肃穆的起身,目光平视向前,似乎要看穿乾元殿,看到后方的贞观殿之中。
皇帝的这番布局,的确无比森严,但从中也能看到李治的底气不足。
七位大将军坐守军衙,军方威权大盛。
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会导致军乱。
如今朝中的七位大将军,裴行俭是太子宾客,李绚是太子宾客,高侃是太子嫔的岳翁,加上太子如今坐守政事堂,皇帝真的放心吗?
真正嗅觉敏锐的人已经嗅到了一丝机会。
但是,李绚的目光垂下。
皇帝虽然病重,但坐在御榻之上的武后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另外更别说李显根本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眼下说不好又是一个局。
皇帝病重,但越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心思就越不稳。
……
乾阳殿中,武后理政。
户部向武后禀报今年从正月到十一月一应收支。
吏部禀奏这一年五品以上人事调动。
兵部禀奏这一年的朝中用兵之事,尤其是西域战事。
甚至李绚提出的派更多人前往波斯,协助波斯复国之事,也被提上日程。
工部禀奏了这一年天下山河水道用工之事。
刑部禀奏了这一年天下刑狱大案之事。
礼部禀奏了这一年诸项礼仪之事。
尤其有泰山封禅之上……
武后坐在御榻之上,看了礼部侍郎李怀俨一眼,然后看向群臣道:“诸卿,礼部之事不能再拖,嵩山封禅在即,礼部侍郎之职十五大朝之前必须定下,诸卿有什么推荐人选,可推送吏部,然后政事堂商定,奏禀本宫和陛下。”
“臣等领旨。”殿中群臣同时拱手。
不少人的眼底都闪烁着兴奋。
皇帝身体病重,已经很难一言而定礼部尚书之位。
如此,朝中各方有权力推荐的人都会跳出来。
武后坐在御榻之上,目光从李显,李旦,刘仁轨,裴炎,薛元超,崔知温等人的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吏部尚书窦玄德的身上。
窦玄德立刻躬身道:“臣领旨。”
武后微微点头,然后目光扫过吏部侍郎魏玄同,户部侍郎豆卢钦望,户部侍郎韦待价,刑部侍郎裴居道,礼部侍郎李怀俨。
这些人,魏玄同是王德真,欧阳通一党;豆卢钦望是李旦的长史;韦待价是太子妃的族人。
这是三个最有希望的人,其他裴居道,李怀俨,姚令璋,崔谧等人,虽然都各有来临,但不过是陪跑罢了。
武后抬头,看向李旦,说道:“相王。”
“儿臣在。”李旦立刻转身,郑重的看向武后。
“你一向负责嵩山之事,故而,今日命你为嵩山总管,掌嵩山庙宇,诸司准备,还有安全之事。”武后看着李旦,认真说道:“腊月十五后,嵩山封闭,上下人等一律不许出外,内中各隐蔽之处,全部清除,驱逐无关人等。”
“喏!”李旦肃然领命。
武后抬头,转身看向韩王李元嘉:“韩王!”
“臣!”李元嘉面色肃然的走出。
武后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太常寺卿:“蔺卿。”
太常寺卿蔺仁基拱手站出:“臣在。”
武后点点头道:“命你二人为嵩山副总管,协助相王稳妥处置嵩山之事。”
“臣等领旨。”李元嘉和蔺仁基同时躬身俯首。
……
李绚站在一侧,目光低垂,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是思索。
皇帝和武后,果然不出他所料的将礼部尚书的位置抛了出来,扔给群臣去争夺礼部尚书的位置。
东宫,相王府,世家,清流,外戚,都会争一争。
各方在争夺的同时,落在皇帝和武后身上的目光就会少上许多。
皇帝在休养的同时,也能尽可能的承受外界的压力。
只是嵩山之事,将李旦给直接推了出去,难道就不怕他做手脚吗?
如果说,皇帝让李显坐镇政事堂,除了因为对李显足够放心以外,也想要看一看,在李显的身边有没有一些特别有野心的人,想要推动李显图谋不轨。
现在看起来,皇帝的猜疑,针对的不仅是李显,还有李旦。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