硖石关十里外的山峰之上,无数的鲜血从山上流了下来。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在了路上,从山顶直接蔓延到了山脚。
连绵的雨夜之下,厮杀声逐渐的停止。
李绚骑在马上,缓缓的朝山顶而去,四周的黑甲士卒立刻恭敬的退开一边。
越是往山顶,死亡的士卒就越多,不过这些大多数都是其他服色的士卒。
越是往山顶,堆积在山顶的滚石就越多,甚至在山顶最高处,还有几十桶桐油。
跟在李绚身侧苏宝同和李朗等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他们不是在今夜下雨的时候冲进山道,那么光是这些桐油,还有整个山道里无数的枯叶干草,足够将他们彻底的烧个干净了。
再加上山顶的滚石,恐怕他们就是有再多的命怕也活不下来。
更别说,火烧之后,军心涣散。
骑兵只要向前一冲,那么不管你有多少士卒,最终也难逃败北的命运。
李绚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说道:“留下两千人守这里,如果我们被迫退回来的时候,就用滚石迟滞追兵,我们也好杀个回马枪。”
“喏。”苏宝同和李朗恭敬的躬身,然后看着李绚骑马而下山坡。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忍不住的摇头。
在陕州的时候,李绚就知道程务挺在山中必定有陷阱。
找到抓住的俘虏逼问,死了上百人之后,终于将程务挺在山中的布置全部问了出来
在南北崤道之中,程务挺做了三個埋伏,只不过前两个埋伏的威胁并不大,只要有时间,一点点的清除,总是能够全部清除掉的。
但真正的威胁在第三处,也就是在硖石关外。
硖石关外两侧陡峭的山体两侧,也全部都是滚石和桐油。
有他们在,李绚不付出巨大的代价,休想轻易杀上硖石关。
当然,在整个山道,程务挺的布置也远不止如此。
在山道上,还有更多预警的烽火台。
但可惜,现在已经是夜里了,而且还在下雨。
什么样的烽火也休想传过去。
……
“也不知道岳举他们能不能进入硖石关,会不会被程务挺发现?”苏宝同看向硖石关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担忧。
山道之中,上万骑兵正在稳速而行。
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个火把,照亮了整个山道。
让他们的速度,不快也不慢的前行着,同时保证在一个时辰后,杀到硖石关下的时候,他们能够立刻发起攻势。
李绚平静的看向前方,淡然的说道:“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杨执柔写给天后的奏本,奏本是真的,那他们进入硖石关就不会有问题,至于说程务挺会不会穷尽一切的搜查他们,当然,这是必然的,所以他们要闹一闹。”
岳举他们那些人,全部都是李绚专门挑选的本地人。
在口音和行为上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而且他们这些人在军中的时候,都或多或少的接触过杨执柔,对他并不陌生。
李绚在陕州的时候,恰好抓住了一名灵宝折冲府的果毅都尉。
岳举他们带着这名果毅都尉行进了一夜,起码对这名果毅都尉有了足够的认识。
至于说那名果毅都尉,很不幸,李绚在之前已经见到了他的尸体。
现在这个时候,动辄就是数万人的死伤,所以他们一个失误都不能有。
“只要他们在城中闹起来,那么自然就能够吸引城中所有人的目光,这样周乾他们才会有机会将东西放到城墙下。”李绚眼神中带出一丝担忧,有程务挺镇守硖石关,李绚的机会少的可怜。
甚至一个不小心,李绚自己也会死在这一战当中。
所以这一次,李绚极度的小心。
“岳举他们进入硖石关,唯一的目的就是在城中闹一场,至于其他的,都是洛阳城中的事情了。”李绚轻轻抬头,看向了洛阳方向。
杨执柔对李绚还是非常了解的,他猜到了李绚会在粮草上做文章。
长安有百万人,洛阳同样有百万人。
长安有关中平原,洛阳同样有洛河平原。
同样的,这一年间,江南的粮草没有送到长安,也一样没有送到洛阳。
只不过相比于李绚在五月初就开始小心翼翼的引渭河灌溉,洛阳这边却是什么都没做。
最关键的是,洛阳没有给百姓免去赋税。
实际上,不管是长安,还是洛阳,实际上都不缺粮。
粮食要么在官仓,要么就在世家家中。
但百姓家中没粮。
不管是谁当政,对百姓的剥削都是不会变的。
尤其百姓越是穷苦的时候,他们就剥削的越起劲。
到了洛阳被困之时,他们越发的不会将粮食拿出来。
除非武后肯舍得将这些人抄家。
但无论如何,一旦洛阳被封锁,本就缺粮的洛阳城,立刻就会引发平民和世家中间的矛盾。
而且比原本任何人想的都要更快。
毕竟有太宗皇帝围王世充前例在先,没人想重蹈当年的惨状。
不过这是李绚杀到洛阳城下的事情了。
岳举手里拿着杨执柔写的奏本,是没有问题的。
有那本奏本,程务挺即便是再苛刻,搜查的再细节,哪怕什么都不放过,在一番搜查没有结果之后,他也必须放岳举过去。
即便他是大军主帅,但杨执柔是大军监军,他给武后的奏折,也不是程务挺想拦就能拦到。
所以岳举等人必然成功能离开硖石关。
他们在李绚的计划当中,在硖石关最大的作用,也就是闹一闹,吸引城中的目光,然后方便外面的千牛卫行事。
他们这些人的作用不在硖石关,而是在洛阳。
那本奏折,李绚当然不会让他们交给武后,他们去洛阳,实际上只会去一个地方,那就是裴炎的府邸。
陕州失陷,硖石关失守,这个时候,程务挺却派人去了裴炎的府邸。
李绚倒要看看,武后会怎么对待裴炎,会怎么对待程务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