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凤凰山定陵。
李绚一步步从山下迈上山顶。
只有他一个人。
整个定陵前前后后,全部被黑甲骑兵封锁,甚至就连山上也被搜索了十几遍。
李绚平静的越过祭庙,然后走到了李显的陵墓之前。
看着李显的墓碑,李绚轻声一叹。。
手里提着的酒坛翻起,将一整坛酒直接倒在了墓碑之前。
看着酒液顺着地面流开,李绚没有丝毫迟疑的转身,越过祭庙,重新走到山下。
李朗将李绚的坐骑牵了过来,没有丝毫犹豫,李绚直接翻身上马。
这一刻,他抬头望去。
山势起伏,密林深重。
高山之上,中宗皇帝李显的陵墓居中,顺光韦皇后的陵墓居左,和思赵皇后的陵墓居右。
李绚不由得轻叹一声,李显一生只有四个孩子。
韦后和他生了两个,李重照和李重福。
李重照出海之后,飘渺无踪。
李重福直接死在了武后的手里。
李重俊登基为帝,只要李重俊不出问题,那么李显的帝业就可以完整的传承下去。
但是,很可惜,有人不想让李重俊活,这個人,就是太平公主。
李绚转身,看向侧边问道:“太平长公主如今在什么地方?”
“启禀王爷。”李朗拱手,说道:“昨日,公主殿下已经入住白马寺,为中宗皇帝祈福,说是要为中宗皇帝祈福三天三夜,但其实昨夜,她就悄然去了郑州。”
“豫章王也在郑州吧?”李绚淡淡的开口。
“是!”李朗躬身,说道:“是,舒王那边我们渗透不进去,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舒王啊!”李绚轻叹一声。
舒王是韩王,霍王,鲁王那一辈的,如果李绚刺激舒王,那么宗室难免会闹一闹。
舒王是高祖皇帝之子,不是李世民那一脉的,他们对于李绚的威胁没有那么大。
“传令下去,盯死豫章王麾下的长史,司马,弄到他们手下的名单,若是他们企图潜入洛阳,将他们全都赶出去,但若是他们试图进入长安,那么就什么都不用管。”李绚转眼作出了安排。
“是!”李朗认真躬身。
“还有舒王那里。”李绚抬头看向前方的定陵,轻声道:“若他没有朝廷的指令就贸然离开苏州,那么就将他彻底弄死吧。”
“是!”
“豫章王不用管,让他好好的活着。”李绚说完,直接调转马匹,朝着洛阳的方向快速而去。
无数的马蹄声响起,更多的黑甲骑兵从四面八方汇入。
一条黑色的潮流直接越过长安城朝洛阳而去。
长安城墙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这一幕。
……
夜色之下,荥阳之畔。
月色迷离,洛河飘舟。
一艘很不起眼的乌篷船上,太平公主将身前的酒杯中的清酒倒满,然后看向对面有些拘束的豫章王李亶,开口道:“彭王将薛讷这个右金吾卫将军留在了长安,王叔,此事怕是有不小影响。”
“殿下。”李亶轻轻拱手,然后小心的问道:“彭王是不是有所察觉。”
“不好说。”太平公主微微摇头,说道:“左右金吾卫,右金吾卫将军薛讷和左金吾卫将军崔鼎留守长安,但左金吾卫将军秦善道和右金吾卫将军秦明这对父子却是一起值守洛阳。”
“秦氏父子执掌左右金吾卫,那么岂不是说,只需要说通了他们这对父子,洛阳城便尽在掌握。”李亶原本还有些担心,但现在听到太平公主这么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没用!”太平公主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秦明自幼和彭王一起长大,后来母后夺位,秦氏父子被投闲置散,直到彭王重归才重新启用,而且,他们不仅代表自己,还有后面的整个秦家,程家,尉迟家这些老牌家族,他们不会让别人害彭王的。”
“彭王野心极大,若是不加限制,恐怕会有杨坚之险,他们这几家都是太宗和先帝老臣,这种事情难道不帮助殿下?”李亶一时间有些不明白。
“不一样了。”太平公主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才叹声说道:“父皇当年登基的时候,就刻意打压这些老牌将门,所以后来程家才会听命于母后,其他各家则各自凋零,尉迟家嫡长孙的尉迟循毓,竟然是以一个参军入仕的……”
李亶沉默了下来,本来这些老牌将门对李治这一脉就没有多少好感,你们最后还自己弄出一个武氏来。
“那如何做?”李亶微微低头,看向太平公主,神色肃然。
“调人吧,从江南调一千精锐,悄悄进入洛阳。”太平公主直直的看向李亶。
李亶一愣,随即说道:“殿下,天下兵马都在彭王掌控之中,何来一千精锐可调?”
“江州。”太平公主低头,看向前方,轻声说道:“本宫知道,在江州,舒王还藏了三千私兵,原本是只有一千来着吧,后来天下混乱,你们趁机增加到了三千,是要起兵的对吧?”
李亶沉底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他才对着太平公主摇摇头,说道:“殿下,没用的,彭王对雍洛异常熟悉,我们的人进不去洛阳城。”
“能的。”太平公主侧身看向李亶,低声说道:“白马寺会想办法帮你把人带进去。”
“白马寺?”李亶顿时一惊,太平公主什么时候和白马寺勾连在一起了。
“白马寺因为相助母后,所以在洛阳被攻破之后,彭王要求白马寺的僧人还俗,佛门几番派人,最后才留下了十几名老僧,而且白马寺的田地也被彭王全部收入洛州府,白马寺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佛门找了神秀大师来说服彭王,以举办佛道法会祭祀天下亡灵,彭王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