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李绚看着面前和薛讷有几分相似的薛季昶,轻叹一声,说道:“薛讷的事情,是朕对不住平阳郡公。”
“是他自己糊涂了,不关陛下的事情。”薛季昶立刻拱手请罪,神色诚恳。
李绚摆摆手,从桌案上拿起一本奏本,徐禄会意的接过,然后递送到薛季昶的手上。
薛季昶有些诧异的接过,上面的名姓已经涂黑,打开内页,一行字立刻跃入了薛季昶眼中。
《为平阳郡薛公画形凌烟阁疏》。
薛季昶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变,他如此在李绚面前低身伏小不就为了薛仁贵的身后名嘛。
薛仁贵在高宗皇帝过世没多久之后,就因为伤心过度而跟着一起去了。
朝中风评很好。
便是武后,也没有怎么为难薛讷。
李绚主政之后也是一样,以薛讷为右金吾卫将军,镇守长安。
但偏偏,薛讷跟着太平公主一起谋逆了。
虽然说那个时候李绚权倾朝野,几乎有随时可以行乱,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反而薛讷和太平公主伤害到了李重俊,最后害得李重俊无法面对朝臣,以至于不得不退位。
这一切都是太平公主的错。
“朕重建凌烟阁的时候,在朕的脑海中,前三打算放入凌烟阁的,便是汴国公,绛国公和平阳郡公,但是因为朝野议论沸腾,在没有摸清楚百官心思的时候,朕也不敢乱来。”李绚轻叹一声,神色感慨。
“多谢陛下体谅!”薛季昶对着李绚沉沉躬身,心中同时松了口气。
李绚有这份心,那么这件事情就好做了。
“你知道的,朕当年也是和平阳郡公并肩作战的,他对朕的教导颇大,如今他的名誉受损,朕也很难过。”李绚从御榻之上站起,走下金阶,从薛季昶身边走过,目光看向殿外,轻声说道:“如今为平阳郡公作请的有十几人,但这还不够。”
“臣知道该怎么做!”薛季昶转身,对着李绚沉沉躬身。
李绚想要让薛仁贵的画像送入凌烟阁,那就需要更多朝臣的支持。
李绚不好动作,如今薛季昶回了长安,正好一切交给他。
“好好去做。”李绚拍了拍薛季昶的肩膀,说道:“朕与平阳郡公,与薛相都关系不错,若是可能,朕会亲笔绘制两幅画像送入凌烟阁,当然,比不过薛稷就是了。”
“陛下!”薛季昶脸上带出一丝感激,薛稷其实是薛元超的族侄,薛灌因为牵涉到了太平公主谋逆案,所以诸事牵扯到了三族。
薛稷恰好在三族之外,是第四辈,所以没有牵连。
如今李绚毫不介意的提拔他为太常博士,这份关照非常难得。
“回去吧,回去好好准备。”稍微停顿,李绚说道:“冀州的事情,你做的不错,多加准备,可能三五年后,朕会继续调兵前往安东。
不过朕不会亲政新罗便是,最多坐镇冀州,为你们看着后路。”
“陛下!”薛季昶猛然抬头,看着李绚沉沉拱手道:“陛下天纵英明。”
“去吧。”李绚摆摆手。
“臣告退。”薛季昶低头拱手,这才缓缓的退出两仪殿。
……
两仪门外,窦怀悊平静的等待。
他的目光好像四周,四周全部都是前来禀奏的诸中州刺史。
窦怀悊是少有的幽州都督府都督。
他的目光落在地面的方砖上,面色一阵阵的凝重。
只召中州刺史,而不召上州刺史。
他们这位新皇,手段着实了得。
上州刺史,多是人口最多,经济最繁荣的州郡刺史,而中州刺史就要差上一等。
在官位和地方上都要差上一等。
但就是这差的一等,让很多无法调回朝中任三四品要员的中州刺史,死死的盯住了为数不多的上州刺史位置。
所以当听到李绚只召中州刺史回朝陛见时,所有的上州刺史就都看明白了。
李绚这是在威胁。
如果他们有任何的轻举妄动,那么李绚立刻就会用这些中州刺史彻底的取代他们。
而所有的中州刺史也明白,他们的机会就在眼前,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彼此。
所以当听到李绚收到了天下所有刺史送到长安的贺章,窦怀悊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但是,窦怀悊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是太宗皇帝的女婿,而不是太宗皇帝的儿子,若是轻举妄动,恐怕立刻就会被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甚至永远摆脱不了。
而且窦家人,窦玄德压的死死的。
除了几个糊涂的小辈牵涉到太平公主谋逆案以外,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牵涉其中。
也是因为如此,窦怀悊如今想要做什么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