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陈子涉追问。
吕臣回忆道:“当时大伙都在睡梦中,是吴叔最先醒来,他带着大家一起反抗,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把将尉们制服住。”
“可是……可是……”
吕臣的眼里流淌出极度的惊恐,似乎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画面。
“可是什么?”
吕臣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哭腔:“可是吴叔他……他居然一口咬下了一个将尉的耳朵,然后就那么连肉带血,囫囵吞了下去!”
“接着他居然要大伙一起……一起把将尉们分食!”
“更离奇的是,听了吴叔的话,所有人就跟着了魔一样,争先恐后扑上去,对着将尉们疯狂撕咬。”
“他们就好像不再是人了,而是……而是变成了一群野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陈子涉双眼微眯,看着吕臣问:“所有人都疯魔了,你怎么好端端的?”
吕臣双手环抱,紧紧捂着一双手臂上下搓动,似乎是害怕极了。
“我……我醒来以后没看到你,就趁乱跑出来寻找。”
“可我找了一大圈也没见着你人,再回来时,就看到吴叔一口咬下了将尉的耳朵,接着所有人都不对劲了。”
“我没敢在他们面前露面,所以悄悄躲到了这里。”
陈子涉略作思索:“我知道了。”
他走向火光照亮之处,吕臣轻手轻脚跟在了后面。
陈子涉走到一间屋子旁停下,借着外墙的掩护,向烈火燃烧之处看了过去。
只见荒村外的空地上,一大团篝火熊熊燃烧,乌泱泱的民夫们围着篝火,站成了一个半弧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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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的另一边,吴广站在一座泥土垒成的高台上。
在吴广背后,竖着几个用圆木钉成的简易木架,扒光了一身甲胄的将尉们,被赤条条吊在木架上。
他们的身上无一例外,都遍布着撕咬的伤口,鲜血顺着木架淌落,流淌到木架底部放着的一只只大碗之中。
有几名将尉的脸上,已经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几乎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最令陈子涉感到不安的是,不少民夫正高举双手,手掌中托着一条条大鱼,以一种极度疯狂的姿态,跳着某种奇怪的舞蹈。
整个场面看起来,就像是正在举行某种邪恶的仪式或是祭典。
这时,高台上的吴广扬起右手。
顷刻间,台下的所有民夫同时闭上了嘴巴,鼎沸的人声霎时熄灭,只有托举着一条条大鱼的民夫们,还在无声地疯狂起舞。
吴广目光扫视下方众人,沉声开口:“诸位,我们遇上大雨,都已误了戍边的期限,依照秦律,误期即是死罪。”
“即便我们能免于死罪,戍边而死的民夫也有十之六七。我等大丈夫不死便罢,要死也要死于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要留下我等的赫赫威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民夫们无不露出神往的表情。
而托鱼起舞之人,舞蹈的动作也越发诡异扭曲,他们的关节以人类难以实现的夸张幅度弯折着,身体里响起“咔咔”的骨骼破裂声。
可他们的舞步却没有丝毫停歇,脸上反而洋溢出满足的笑容。
吴广双手高高扬起,似乎要拥抱天穹,他大喊:“大楚兴!”
托鱼起舞之人手中的那一条条大鱼疯狂弹起,它们的腹部自行裂开,鱼腹中响起如狐啼一般的声音。
“陈胜王!”
吴广再次呼喊:“大楚兴!”
一众民夫随着鱼腹中的狐啼一同回应:“陈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