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失笑摇头:“我的根基已损,此生与方士无缘了。但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我虽无缘于方术一道,但以智胜力,未必不是另一条大道。”
这时,姚玉珩忽然问:“如今天下大定、六海归一,你却胸怀韬略,有兴兵之志是为何意?莫非是要造反吗?”
陈子涉心中一凛。
姚玉珩这小姑娘认死理,对始皇帝、对黑水台忠心耿耿。
若张良一个回答不对,她只怕又要动手了。
张良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姚姑娘是朝廷的人?”
姚玉珩冷哼一声:“实话告诉你,我与陈大哥都是黑水台的密探,先祖姚公更是风部部主。”
这是姚玉珩第一次提及自己的身世。
陈子涉也万万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大的来头,是自己名义上的前上司,黑水台六部主之一风主的孙女。
只可惜黑水台遭逢大变,她的祖父也死在了动乱之中。
想到这里,陈子涉不由对这小姑娘多了分心疼。
张良忽的眸光闪动:“姚公,原来是姚贾的孙女。”
“昔年公子韩非与我亦师亦友、情深义厚,不曾想出使秦国后,姚贾口舌如刀,竟令公子韩非枉死于秦国狱中。”
“怎么,如今姚贾的孙女,又要杀我吗?”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让陈子涉脑瓜子嗡嗡的,暗暗叫苦不迭。
这两人还真是天生的仇家。
“咳咳。”
他轻声咳嗽了两句,拦住正要呛声的姚玉珩。
“都是陈年旧事,没必要现在拿出来清算。况且韩非因姚公而死,与玉珩无关,那时候玉珩还没出生。”
“阿梁。”陈子涉换了个亲切些的称呼:“你往后是何打算。”
张良淡淡地看了姚玉珩一眼,收回目光对陈子涉道:“这九年我不仅学习兵法,偶尔也能听到嬴政的那一剑,与老前辈论天下之事。”
“不得不说,始皇帝虽然大兴土木,广征徭役,臣民苦不堪言。其初心并无过错,对天下大势的谋划之长远,也是我万万不及的。”
“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周平王至今四百余年,天下战乱已久,唯有统一才能真正休养生息,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
“但如今二世皇帝即位后,持身不谨,信谗不寤,主暗而臣奸。”
“姚姑娘,你身为黑水台密探,效忠始皇帝,有安天下之责。你且看如今之朝局,难道不是对始皇帝的背叛吗?”
“黑水台不能拨乱反正,自有天下义士推翻这暴秦。”
“你不必如此瞪着我,你便是要杀我,我也不会因惜命而缄言。”
“朝局继续如此下去,我不反也有旁人反。”
“黑水台破不了的局义军来破,黑水台杀不了的人义军来杀,黑水台管不了的事情,自有我们这些人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