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马桥头。
守桥的厢兵正在打盹,夜已深四周连虫鸣也少了许多,更没有人的踪迹。
石马桥被他们这帮人封了半个月,一只虫子也爬不过来,知军瑞进大人下了死命令,不仅是要守住桥,连河边也要加强巡查,一个人也不能放过来。
这么冷的季节,河中的水位虽然不高,却没几个人敢下去,冷水一激人容易抽筋,便易溺亡在水中。
再说了,谁这时候还往兴化跑,被人认出来是凤山的乡民,抓了就直接送官,官府有赏!
为了打击凤山的乡民瑞进也是费了不少的心力。
突然一声老牛的哞叫声惊醒了众人!
老青牛像是在搦战一般,完全不怕对岸明枪亮甲的驻守厢兵!
黑夜当中一声哞,如战鼓一般,让整支部队完全行动起来。
厢兵在黑夜中远眺,来人并不是什么大部队,只有一头老牛,后面拉着一个破车,车上坐着一个老头儿,仅此而已!
丘八们一头雾水,这臭老儿莫不是疯了不成,这是什么时候,敢来自投罗网?
何保正站在牛车上面,扬鞭高声喝骂道:‘快让你们的狗官出来见我!’
此时,瘸腿的保正好似久经战阵的老将,临危不惧威风赫赫!
他并没有喝多,陈年的虎骨酒让他有五脏有一点被灼烧的感觉,但是大危当前,却又刺激着他的神精,让他不被酒精冲昏头脑,一字一句全是肺腑之言,不是酒后的狂言!
既然来了,他就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虽九死其尤未悔!
痛心呐!何保正何时见过这般富饶而安定的凤山,老百姓百代人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舒心日子,不必为粮食发愁,四季的灾害水旱都能克服,只要肯干,永远不会饿死,就算是当年贞观年间,兴化也没有这样的景象呐!
可惜,这些当官的一个比一个狠呐,他们见不得老百姓的日子好过,钱多了要加税,粮多了要多征,地肥了要改种,老百姓始终没有如愿的那一天!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再过十年,兴化绝对可以有长足的发展,不会输给北面的福州与南边的几个港口城市。
多好的一条生路,让这些个狗官给断了!
何保正自知自己已是半只腿踏入坟墓的人,不久,这些官兵就会打过南溪,杀光烧光这里的一切,凤山十年的奋斗,终会化为一把飞灰。他死了如何面对祖宗?
‘嘿,你个老杂毛,喝了点马尿来这里撒欢来了,爷爷送你去投胎!’官兵手一扬,后面的小兵马上追了上去!
‘把他给我捆了!’
厢兵们挨近何保正,被他甩来的鞭子在脸上抽出一道道印子,疼得丘八们破口大骂:‘泼才你寻死!’
何保正一把年纪,加上腿脚又坏了,哪里是这些当兵的对手,被这些人一把从牛车上扯下来,摔在地上,又结结实实地吃了几记拳脚,打得何保正气若游丝,嘴里还不停地叫骂道:‘你们这群走狗,败类,快让你们的狗官出来见我!’
何保正越骂,几个丘八就越打,他们就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也不敢打死人!
何保正被他们押到长官跟前,长官扬鞭又抽了何保正一下,血痕马上透了上来。
何保正吃痛,却不吭声,他不想让这些败类丘八耻笑!
‘哟,还是条汉子,军爷问你话,叫什么,干嘛的,大晚上不睡觉喝多了来寻我们开心?’
何保正此时只觉自己身体剧痛不已,到处都有伤,痛得让几乎要昏过去!
饶是这样,他还晚不肯屈服,何保正一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是凤山何麓的保正,我要见你们的知军,见你们的狗官!’
丘八一听更乐了,调笑道:‘看来还是根朝廷的栋梁!’
手下一众人听得哈哈大笑,看着何保正就像一个傻子一般。
‘你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就你那样也配见咱们知军的面?人家知军爷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你个狗屁不是的老杂毛,灌了点马尿就想来府衙里撒酒疯,看爷爷不把你溺死在这河里!’
丘八正要动手,一声大喝制止了他。
‘住手!’
丘八正要骂人,是谁又来指手划脚,一扭头却发现是福州来的监军王凌云,这小子这些天不停地在南岸来回巡视,搞得他们这些厢兵非常疲惫!
丘八赶忙行了一个礼道:‘将军!’
‘本将军不是跟你说了,但凡是凤山抓住的人,没让你私自审讯,一律送到我这里,你听不懂还是咋的?’
丘八汗猛地流了下来道:‘将军,卑职也是刚刚抓到这个老儿,正想让人送与将军。。’
王凌云哼了一声,手下人把何保正接过手,头也不甩地走了。
王凌云将何保正带到帐中,还没审讯,何保正便气血上涌骂个不停,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力气,可能是看王凌云的品级不停,骂够了本,就能从容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