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耶尔,我们得谈谈。”
露泽轻轻拉住领袖的白袍,语气平静:“我想你应该不缺这一时半会儿来完成你的伟业不?”
男人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上早已砍卷刃的斧头,蹲了下来。
“确实不缺,但是我的小姐,您又要和我谈什么?您不在那个小小的房间坐着逃避现实,又想着我能给你什么呢?”
“你们杀了多少人了。”
露泽没有如同往日一样继续重复着那些早就已经说烂的调调,只是重复地问了一句:“希耶尔,告诉我。
“你们杀了多少人了?”
他本以为自己又得听那些日复一日的说教,没想到她居然问出了这么现实的话题,忍不住笑了一声:“记不清了,小姐,您能记清那堆火里烧了多少尸体吗?”
二人之间又陷入了些许的沉默。
当然不可能记清,弥列的疫病实在是太久了,他们又缺乏可行的医疗手段,而之前教会发癫式屠杀更是让为数不多脑子里不是浆糊的温良学者被席卷一空,全都变成了知识分子碎片。
那团火自从露泽回到弥列的那一日就没熄灭过,在人类能够飞向天空的时代,从一堆灰烬之中区分人数尚且都是极度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当下?
“我不是要指责你,也不是要辱骂你,希耶尔。”
露泽叹了口气,“只是,你知道吗,你们把那些家伙带着肚子里的秽物剁烂,随后一股脑的倒进河里——可是你们谁都没有烧水的习惯。”
要不然怎么说,除了尘埃的老好人倒霉蛋之外,剩下的下城区都是烂掉的吊人,脑子里都是浆糊呢。
“弥列的河里可能有鱼,但是你们并没有吃鱼的习惯,那想必那些鱼要么数量不多,要么就是又小又难以捕捉的,不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你们丢进河里的神职酱不太可能以一种比较健康的方式被消耗掉。
“如果只是一个人,两个人还好……但既然你们自己都数不清了,那我想,河里的卫生情况基本上也可以判死刑了。”
她耸了耸肩:“毕竟人体是会腐烂的,就算在水里,也会形成一定程度的污染——可能对于微生物……嗯,对于水里的小生命算好事?
“但人类可承受不了。”
虽然对露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这些陷入另一种宗教狂热的家伙们注意一下卫生问题。
“你的意思是……?”很显然文盲还没听明白露泽话底下不太言外的言外之意。
“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都快得上疫病了。”她言简意赅地用这群人能听懂的话比喻了一下,“幸运的话大概能活几个,不幸的话可能整个弥列都要完了。”
“?”
希耶尔明显愣了一下,毕竟他被露泽拉住的时候他以为对方又要说什么未来啊,哲学啊或者是她那些过去早已离开的死鬼朋友们,却从来没想过会得到这种消息。
“那你的意思是,上城区那群家伙也会完蛋?”他抓住了奇怪的重点,“那先不管我们怎么样,是不是只要接着这么干,上城区就会完蛋?”
露泽有些茫然的抬头,在男人的眼中没有往日的狂热,也没有恐惧或者是过往的歇斯底里,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焰继续燃烧着。
仿佛要把这个早该死去的世界一并燃尽。
“不知道。”
少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希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