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跟了沈凤舒也有一段日子了,从未见姑娘真正发过脾气,偶尔冷下脸,不怒自威。
此时,沈凤舒冷眼看他,言辞犀利,句句扎耳,比打打骂骂更让他害怕。
小安子不敢马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抬手掌嘴:“小的糊涂,小的该死,小的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请姑娘大人记小人过。”
沈凤舒垂眸看他:“起来说话,我又不是你的主子!”
小安子又折腾起身,默默低头。
沈凤舒收拾心情,长吁一口气:“我今儿不是冲着你发威,我现在不宜和王爷牵扯不清。”
“是,小的明白,小的莽撞了。”
沈凤舒心绪渐沉:“你们向着我,想让我早点攀上王爷的高枝,却不知这里面的水还深着呢。”
周汉宁还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她不是同道中人。
罪孽滔滔,不容儿女私情……
见了不如不见,想了不如不想。
与此同时,萧太后与众人齐欢乐,她也一改往日的素净节俭,通身珠光宝气,云鬓朱钗,熠熠生辉。
皇上与萧太后和皇后同坐,玥太妃与宁王周汉宁和康郡王周汉钰同坐,看似尊卑有别,实则界限分明。
周汉宁端坐木轮椅子,稍比旁人高出大半个头,清隽明亮,唯独神情淡漠,不喜不惊。
百花盛开,全都入不了他的眼。
因为还在丧期,丝竹奏乐也是难免则免,一群人对着满庭院的花,客套寒暄,实在无趣。
周汉钰年纪小,正是顽皮的年纪,对花花草草也没什么兴趣,他看向身旁的兄长,发现他闷闷不乐,倾身过去:“七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周汉宁拉回游思,对他淡淡一笑:“无妨,只是觉得有点闷。”
周汉钰忙道:“那我陪哥哥四处转转,这院子这么大……”
毕竟是一起长大亲近的兄弟,性情相同,很有默契。
周汉钰在皇上跟前是比周汉宁更有面子的人,他一开口说话,人人都愿意听。
兄弟俩去了别处躲清净,走着走着,周汉钰停下来问:“七哥,你想去哪里?”
周汉宁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要说出那三个字,又收拾心绪,淡淡道:“随便,咱们随便走走。”
周汉钰想了想,推着他一路出了裕华园,吓得身后跟随的宫婢太监们,小心翼翼追上来问:“两位王爷,里头的宴席还未散,别走得太远了。”
周汉宁淡淡道:“本王身体不适,回去也是扫了皇上和太后娘娘的雅兴,等到宴席快散了,你们再来报,本王回去行礼就是。”
不过是场面上的事,何必非要凑个人齐。
周汉宁在宫中的名声不太好,之前喜怒无常,如今冰冷如山。
阴沉沉的眼神,冷幽幽的语气,让人不敢反驳。
周汉钰继续推着他走,见没人凑近,才道:“七哥,你越发严肃了。”
周汉宁道:“我本就没什么好脾气,何必装圣人呢。”
“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小时候……七哥你是最爱笑的。”
周汉钰似有感慨,隐隐有些担心,害怕周汉宁因为腿伤,性情大变,不似从前那般快活了。
周汉宁和他说了一句实话:“以前爱笑都是出自真心,现在的我,实在没什么欢喜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