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比海棠起得还早,换好衣服,敲响了周汉宁的书房。
周汉宁也是一脸倦色,目光沉沉,看着她穿着一身白素,不禁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沈凤舒垂眸道:“请王爷跟我去一个地方,无需太多随从,那地方不远……”
西郊云山翠峰,松柏长青累着皑皑白雪。
马车摇摇晃晃,沿着冷冷清清的盘山路往上走,这个季节山上空无一人,连鸟雀儿都躲了起来。
沈凤舒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不与周汉宁说一句话,等到了地方,她就喊停。
马车停在半山腰上,前面有几块石头叠成的简易台阶,台阶的上面还有一条弯弯的小路通往松坡下的平地。
沈凤舒转身对周汉宁轻声道:“就在这里,上去就是了。”
他随她一路走,又瞥到她鬓间簪着一只小小的白花儿,当即停下脚步。
她今儿故意这么穿,难道是守丧的孝装。
果然,她引他来到一处无名墓碑前,周汉宁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沈凤舒脸庞雪白,和她身上的衣服一样白,双眸幽幽,望着墓碑道:“我好久没有给他扫墓了。今儿是个难得的机会,希望王爷不要介意。”
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积雪和灰尘,动作轻柔小心,仿佛她摸得不是一块冰冷的石头而是真正的韩朗。
最后,她还将鬓间的白绢花摘下,用素雪掩埋在碑前。
冷风吹过,寒意浸肤,无孔不入。
周汉宁微微恼火的同时又觉得她可恨可怜,稳着声音道:“本王不介意,本王不会为了一个死人改变主意。”
沈凤舒侧头,轻声道:“我知道。”
周汉宁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后,沈凤舒想避开些,却被他钳住手臂,紧紧贴向自己,咄咄逼人。
“我还有话说……”
“说吧,本王听着呢。”周汉宁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无名碑:“他也听着呢。”
沈凤舒微微低头,满眼悲怆:“王爷一定觉得我是在故意气你,其实不是。我从前也是个很喜庆的人,爱说爱笑,没受过什么伤也没遭过什么罪,算是平安顺遂的长大了。我和韩朗是青梅竹马,我刚出生的时候,他就抱过我了……小时候我把他当哥哥,比亲哥哥还要好的哥哥,后来我们都大了,心有灵犀的认定对方,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永远不会分离。当年定婚期的时候,韩朗心疼我,不想我早早嫁作人妇,侍奉公婆,没了爹娘宠爱,这才拖了又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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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沈凤舒微微喘息,稍有哽咽:“亏得他的疼惜,我才没有被牵连获罪,贱卖奴籍。王爷曾经问过我值得吗?为了他的清白,我怎样都是值得的。也许王爷觉得我傻,可我宁愿傻……韩家只是没有了韩白术韩朗,其他人还活着,男丁流放边塞去做苦劳役,女子为奴为婢,此生不得婚嫁。为了他们,我也得查下去……”
“本王说过会帮你。”周汉宁开口,字字掷地有声。
“帮归帮,王爷不能以婚事相逼啊。”
周汉宁眉目阴沉,嘴唇翕张:“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沈凤舒摇头:“不是厌恶,是怕!”
周汉宁苦笑:“你若怕我,反而万事大吉了。”
沈凤舒轻轻掰开他的手,转身望他,双眸清澈,心平静气:“我当然可以扭捏作态,先推辞再答应。做王妃没什么不好,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可我和王爷都有各自的心愿,装不来痴儿怨女。我不厌恶王爷,我甚至敢说,我沈凤舒和王爷是过了命的交情。”
周汉宁挑眉,诧异:“那你为何不嫁?”
沈凤舒继续说:“因为我和王爷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我不想糟蹋这份义气和交情。想想看,我嫁给王爷之后,无外乎两种结果。一种我们相敬如宾,做对客客气气的夫妻,生几个顽皮的孩子,看似岁月静好,实则渐行渐远,等我人老珠黄,心里还舍不掉韩朗的冤魂,王爷怎能不厌我恨我?还有一种,我和王爷各怀心结,既不能心平气和的过日子,又不能彼此释怀,相安无事,后果无非是两两相怨,嫌隙渐生,到时王爷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