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拽住她的手,泪眼婆娑,道:“不要出去,出去就回不来了……妈妈没有你,该怎么活啊……”
威天阳咬紧牙关,他明白,眼前的不是母亲。
随后,狠心甩开了她的手,接着,一把将凳子掷向了窗子。
白色的窗帘尤如生物的舌头,包裹着凳子将其吞下,连带着它自己一齐被吸入窗外。
但没有发出任何玻璃碎裂的声音,只留下一个散发着白色强光的空洞。
威天阳走上前,那光晃的他睁不开眼,强行透过指缝去看,只看到有四個模糊人影在动。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母亲,房间里却已经空无一物。他想也不想,抓着窗沿,跃进那光芒之中。
犹如跳下悬崖,又仿若坠入海底,那迅疾的下坠感令他无比恐惧。
但很快,身体和灵魂便重重的的撞在一起,合二为一。
威天阳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灰黑色的水泥天花板,和裸露在外的生锈管道。
他还听到周围有不少人窃窃私语,小声的交谈。
“一二零二?你终于醒啦?”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他侧过头去,看到在废弃园区曾有一面之缘的壮汉,此时正蹲在床边朝着他呵呵笑着。
威天阳想要说话,但喉咙却只发出嘶嘶声,想要起身,却觉得身体仿佛被拆散成好几块,自己甚至都忘记了如何控制双腿和双手。
他费力的抬起左臂,借着微弱的白光,看到左腕内侧,被人标记了一个开口的逆三角符号。
看着这小小的符号,不知为何,他竟笑了出来。
失败者,残次品……这标记,终归是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
眼镜瘦此时也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用仅剩的一只眼温和的看着他,而后,轻轻把威天阳的右臂抬了起来。
当那尤如石油般乌黑,且只剩下骨头的右臂出现在自己的瞳孔中时,威天阳激动的浑身颤抖,接着,不顾一切的侧身朝着地面呕吐起来。
黑色的粘稠液体喷出口腔,他感觉一股风从下颚骨吹进口腔里,接着,身体不稳,一下子便坠落到地面。
他趴在地上,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摸到一个开放式结构的骨架。
透过那骇人的空洞,他甚至还摸到了干涸的一小条肉,他猜,那是自己的舌头。
怎么会这样……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悲戚,左手还保留着人类该有的模样,他便用这只手支撑着自己,想要爬起来。
谢顶大叔和白胖子此时从床的另一边绕过来,在他撑着自己想要爬起来时,两人扶了他一把。
他跌跌撞撞的,撑在手术床边,左脚落地的触感有些怪异,低头一看,发现小腿和脚掌也和右臂如出一辙,只剩下漆黑发亮的骨头。
威天阳扯开自己身上的手术服,只见胸口处烂了一个大洞,而在大洞里,有一大块黑色的肿瘤,仿佛陷进沙坑里的球。
他又放眼四周,借着墙壁上仅有的几盏白织灯,他看到了这宽大房间的全貌。
说是房间,不如说这里是一间废弃礼堂改造成的停尸间,粗略估算,怕是有上千床位。
房间的面积太大,而亮着的白织灯却寥寥可数,所以照明有限,房间里不算亮堂。
除了自己和在园区中见过面的四个药人之外,房间里还有许许多多和他们一样,穿着青绿色手术服,身体有着不同程度残疾的男男女女。
他们或站或坐,在一排排手术床边互相攀谈,或沉默着陪伴,还有不少人正悄悄打量着威天阳。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那些手术床上都用白布盖着一具具尸体。
天泰药业居然把活人和死人关在一起……
在房间顶头有一扇对开的铁门,猜都不用猜,那便是整个停尸间的出入口。
威天阳自己所处的位置,在房间右下角,距离大门的距离有些远。
壮汉此时坐在他的床上,笑道“一二零二,刚才你差点真的死了,要不是我们把你吵醒,你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