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众人皆屏息以待,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如妙善,生怕错过一丁点儿绝佳的好音。
终于,沉厚亮透的琴音自如妙善指尖流出。
在场之人无不如痴如醉,沉迷其中。
直到琴音消失,仍有人回不过神来,若非身旁人拍手叫好,只怕依旧沉浸在其中。
一曲弹完,如妙善已是胜券在握。
她今日虽有些许不适,但因“独幽”的缘故,她比从前还要发挥得更好。
她看向不知不觉间从阁顶下来的柳姒,起身让座。
“娘子,请。”
即便是上台展示,柳姒也依旧戴着帷帽,似乎有多见不得人一般。
她悠然坐在琴桌旁,待到指尖抚上琴弦后,整个人气息恍然大变,好似人琴一身。
素指轻拨。
熟悉的调子落入如妙善耳中,她一顿。
是《潇湘水云》。
随着琴音缓缓响起,她原本不甚在意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如妙善闭上眼,试图在琴声中寻出一丁点的停顿与破绽。
可是什么都没有。
这曲子好似天生便该如此弹奏一般。
不只是她,就连台下的其他人也都收起了轻视的神情。
他们不是没有听过如妙善弹这首曲子,可是......
可是如娘子的琴声在这位娘子面前,似乎不值一提......
无人发现,角落里的某个灰袍老者神情复杂。
这琴声,太熟悉了。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良瑜时,她穿着一身豆红色的衣衫坐在路边,弹的正是这首《潇湘水云》。
不曾想时隔二十多年,他在凉州竟听到了与她如此相似的琴声。
他满心感慨,因此未曾发现阁顶的两道身影正悄然监视着他。
一曲毕,老者悄然离开。
而须谨与须慎也立刻跟了上去。
客人们能听见如此绝佳的琴声,自然高兴。
可如妙善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她脸色难看地望着从台上下来的柳姒,半晌才开口道:“我输了。”
外人或许听不出,可她学了这么多年的琴,一下便听出了二人的差距在哪儿。
即便她再学个十年,恐也追不上别人。
柳姒本意也不在赢了她,只是为了引第一闻出来,余光见须谨须慎追出去后,她抱着“独幽”对如妙善颔首。
打算就这么从她身边而过。
被人打败后又遭忽视,如妙善难免挂不住面子,她看着柳姒的帷帽,脑中过了个念头,接着不动声色地朝外伸了脚。
等柳姒抱着琴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足前的一只绣花鞋时,已是来不及。
而她身旁的如妙善便借机喊道:“娘子小心!”
一边喊,一边暗地里将柳姒戴着的帷帽扯下。
等帷帽被摘下,如妙善看清柳姒脸上的东西后,瞪大了双眼。
只见柳姒脸上还戴了一张素色的面纱!
如妙善不可置信。
盛暑天气,这女人竟然在帷帽之下还戴了层面纱!
遮得这么严严实实!
她惊讶,其他好奇柳姒真面目的人也惊讶。
有人猜测:“难不成这位刘娘子其貌不扬......”
身旁人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别胡说。”
柳姒那一曲《潇湘水云》,一时间还是令许多人生出好感,替她说话。
因为身旁人好心扶了柳姒一把,因此她并没有摔到地上去。
抱着琴堪堪稳住后,她转头看向如妙善,眯了眯眼。
那头,当如妙善对上柳姒那双带着寒意的眸子后,浑身一震。
这双眼睛,她见过......
如妙善突然想起,月初她在这阁中见到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
那女子的那双眼睛,同眼前的这个。
一般无二。
尚来不及多想,便听柳姒道:“我似乎忘了一件事。”
如妙善心下不妙,下一刻果听她说:“既是比试,那双方都得有赌注才行。开始前,我曾说若我输了便将这把‘独幽’赠给如娘子;而今如娘子输了,又该拿什么来做赌注呢?”
本是她先提起比试一事,所以即便如妙善不下赌注,她也没打算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