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帝询问,韩霆不紧不慢的说道:
“据属下所知,陛下继位之初,国库负债累累,莫说铸造铜钱,恐怕连铜矿都拿不出。按照律法规制,钱监司若是铸造新钱,必会令陛下旨意才敢范铸。无旨意范铸铜钱,乃是夷灭三族的大罪,钱监司的官员不会无知到这种地步。”
“再说了,就算陛下下旨范铸铜钱,也应该以永盛为年号,又怎会使用先帝之年号。新旧铜钱对比,新钱的重量明显轻。属下想来,必是有人将铜钱熔炉后,重铸而成。陛下自登基后,并未下令钱监司范铸新的铜钱,所以他们只能私铸先帝年号的铜钱,从中牟利。”
秦狄微微点头,眼眸中露出赞许目光。说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与朕所想不谋而合。他们已经算过了,十枚老钱熔炼后,可铸造出十三枚新钱。”
“多出三文钱,看似不多,实则是个恐怖数字。朕现在需要搞清楚一个问题,这些新钱是从何而来,目前只存在于京都,还是由其他地方流入到京都。”
韩霆心领神会,主动请缨道:“陛下,属下请命,调查此事。”
“朕给你三日时间,务必要查清楚这批新钱的来源,且要保密。”
“属下必不辱命。”
“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宫吧!”
秦狄起身,随手在桌上抓了几枚新钱,在手中把玩。
京兆府。
“老爷,您消消气,或许陛下此番举动,就是有意要放过大老爷和大公子。”
苏管家将煎好的药送到屋内,苏文柏经过短暂的休息后,气色稍有恢复,不过脸色依旧苍白。
苏文柏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无知之人,陛下虽年少,然其心思深沉。皇帝离开京都的这两年,贪腐之象再现,贪污之风渐起,陛下欲借此警醒百官。兄长与添兴之命,恐难保矣。”
“老爷,没有那么严重吧。要不...让小姐说说情,或许可保住大老爷和大公子的性命,哪怕保全大公子一人也好啊。”
苏管家说完这句话,当即就引来了苏文柏的训斥。
“住口!请帝后说情的这件事,想都不要想,更不要向宫内传递任何消息,否则就是在害她!”
“唉,要怪就怪他们贪婪无厌,陛下送来的那一份供词,按照我朝律法,刚好是杀头之罪。想来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若是再继续深查下去,我也难逃干系!陛下此举,已经是在袒护我苏家,亦是在袒护帝后与太子殿下。”
“该来的总要来,逃避终究不是办法,更衣。”
苏文柏将药一饮而尽,强忍心中疲惫,从床上起身,准备夜审两人。
他的审讯只是一个过程,供词已经有了,两人都已签字画押,即便不审也无关紧要。
苏文柏确实猜中了皇帝的心思。秦狄的本意,就是想让他用这些供词定罪,供词之外的东西,可问可不问。问的太多,罪过也就大了,深究起来,苏文柏确实难逃干系,就连苏雨晴都会被牵连其中。其中缘由,他又何尝不知,所以他的审讯,也只围绕皇帝提供的供词询问。
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昔日兄长,心中自是不爽,那也没办法,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为了帝后和太子,这个过场必须要有。
纵使堂上的父子两人万般不甘,在证词面前,也无从狡辩。
翌日清晨,延禧殿内。
“陛下,魏征和苏大人求见。”
杨公公的声音响起,秦狄正躺在龙榻上闭目养神,微微扭头看向杨公公询问道:“这么早,他们有什么事啊!”
杨公公心中暗道:我的陛下诶,已经不早了。整个皇宫,也就您起的晚。
“说是为了苏家一事而来。”
不用他说,秦狄已经猜到个大概。昨日将人送到京兆府,本就是想给苏文柏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宣吧。”
“宣魏征,苏文柏进殿。”
话音落下,门口处出现两人身影。径直来到皇帝近前,躬身叩首。
君臣之礼后,秦狄依旧躺在龙榻上,稳如老狗。
“两位爱卿这么早入宫,所为何事啊?”
他这是典型的明知故问。身为臣子,自然不敢挑皇上的理。
魏征扫了苏文柏一眼后,上前一步,言道:“启奏陛下,昨夜臣收到了苏大人递到尚书省的折子,乃是关于乾安苏家家主苏文清与其子苏添兴的审讯供词。经查,苏文清与其子苏添兴,欺压百姓,作恶多端。”
“苏文清身为皇亲国戚,理应与人为善,造福乡里,以此来报效皇家恩宠。然,苏文清不思皇恩,却以皇家之名,霸占他人田产房产为己用,抹黑皇家威仪,百姓积怨已久,实乃可恶至极。其子苏添兴,不学无术,强抢民女,有失皇家威仪,纵容其家奴当街殴打他人致死,其心歹毒,其行可诛。”
魏征说完,秦狄终于坐起身来,双眸在他脸上扫过,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魏爱卿辛苦了,这么大岁数还夜审,真乃我朝之栋梁,朕为之动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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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奏陛下,此案并非是臣审理,而是由苏大人亲自审问定案。”
听到魏征的话,秦狄故作吃惊道:“什么?朕没听错吧!苏大人亲自审讯定案?呵呵,身为京兆府府尹,审问自己的兄长侄子,不应该避嫌吗?这样的审讯结果,恐会遭人口舌啊,苏大人,你觉得呢?”
苏文柏不失时机的上前一步,拱手回道:“陛下所言极是,臣极为惶恐。故昨夜夜审结束后,臣便连夜将案宗送到尚书省,请魏丞相复审,以求公正。”
秦狄:“如此说来,魏相这是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