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刘武发起襄樊大战!天子大震!曹孟德恼羞成怒!
许昌,宫城大殿。
“陛下有旨,传荆州从事入殿!”
内侍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自巍峨庄严的大殿前,层层叠叠的高阶上传来。
踏~
踏~
踏~
稳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到了大殿内。终于,一道身影来至大殿门口,正是荆州从事简雍。
他抬头望去,文玄武绯,满朝公卿那深沉的目光都投在了自己身上。
丹陛之下,
曹孟德着履带剑,
横压众臣之首,
震慑朝廷百官!
丹陛之上,天子冠带冕袍高坐御榻,可即便隔着十二冕琉,简雍也能感受到天子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
此刻,整个大汉中枢的注意力,都投在了这位荆州从事一人身上。
踏~
踏~
这是简雍第一次面见天子,第一次接受大汉衮衮诸公的审视……
但他神色平静,没有丝毫动容,只是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下拜行礼:“臣,荆州从事简雍,拜见皇帝陛下。”
“陛下万年无期!”
三跪九叩,稽首大礼,毕恭毕敬。
御座上,冕琉之后的天子刘协,大袖下的双手死死抓紧膝盖,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
刘武这些日子取得的战绩,刘协早通过前方传回的战报,得知的一清二楚。
败刘备!
破公安!
尽吞荆南四郡!
其土横跨大江两岸,冲天之势已成。
当初金顶之上,那个口出狂言,要还汉室一片天朗气清的少年,正在一步步的实现当初的诺言。
三兴汉室,似乎当真不再只是一个臆想……
“平身罢。”刘协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荆州千里迢迢,简卿一路辛苦。简卿此来,荆州牧可有话交代?”
简雍缓缓起身,躬身拱手:“荆州牧乃汉室血裔,南征北战多年,思慕天子久矣,今荆南已定,荆州牧特遣臣下入许都禀报陛下。”
“荆州牧刘武,不日将北上入京,朝见天子……”
刘武要入京朝见天子?!
简雍的声音还在继续,大殿之上,一部分官员的脸色难看来了起来……
自董卓乱政,李榷、郭汜劫驾以来,朝中汉臣便越来越少。
前番曹孟德借衣带诏之名,更在朝中大肆株连清洗心向汉室之臣,可即便如此,两汉四百余年基业依旧深入人心,朝中汉臣依旧杀之不绝!
这些仅存的汉臣,还有最后的希冀……
刘备!
孝景皇帝阁下玄孙,中山郡王之后,刘备刘玄德!
自曹操称霸北方之后,其势愈大,气焰愈发嚣张,满朝文武俱是唯唯诺诺。
天下各方诸侯,亦纷纷畏惧曹操威势,不敢与曹操作对。
唯有刘玄德抗曹之心不绝!
彼时他尚被困在许昌,甚至与曹操比邻而居,可即便如此,刘玄德也冒着天大的风险,毫不犹豫的在衣带诏上签了名。
而后刘玄德与曹操屡次交手,虽是屡战屡败,但同样屡败屡战,抗曹之心从未有丝毫动摇。
刘玄德前番赤壁大破曹操,得占荆南四郡,基业已有雏形。
朝中仅存的汉臣得知消息,无不暗中垂泪,无不私下为刘玄德焚香祷告,求高帝、光武保佑刘备。
汉室气运不绝!
汉家天命犹在!
只要刘玄德在一日,汉室三兴就有一分希望!!
可现在……
刘武公安一战,大败刘玄德,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汉臣们彻底从美梦中惊醒。
公安破了,
荆南丢了,
刘皇叔生死不明……
大汉最后的希望毁了!
彻底毁在了刘武这竖子手中!
甚至刘武还践踏伦理纲常,与自己亲爹刀兵相向!!
这等毁了大汉复兴希望,践踏伦理纲常乱臣贼子,几乎与曹贼为同道中人,居然还有脸来朝见天子?
十余名汉臣咬牙切齿,望着简雍的身影,恨不得把他当做刘武,食肉寝皮!
简雍:“荆州牧向来对皇帝陛下忠心耿耿,此次北上……”
“陛下!”一名汉臣猛然打断了简雍的话:“刘子烈者,乱臣逆子也!此等践踏纲常伦理之徒,安配入京朝见天子?!”
这声音就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大片干柴,一众汉臣纷纷跳出班列,斥责刘武:
“臣听闻刘子烈在荆南之时,因刘皇叔不愿立其为世子,遂愤然叛父出走,此等利欲熏心之辈,也配为我大汉臣子?”
“人生于天地间,唯【孝悌】二字!刘子烈叛父而走,在江北自立门户,而不归于其父,是为不孝!”
“与弟争位,是为不悌!如此不忠不孝之辈,若入了这许都城,必然要脏了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区!”
“公安城下,刘子烈丧心病狂!竟以大兵攻杀其父刘玄德,狂悖凶逆已极!这等忤逆贼子,陛下万不可允他北上啊!”
“刘玄德本与前乌程侯孙坚之女孙氏,有婚约在身,却为刘武中途所劫,甚至配婚成亲,真……真恬不知耻,逆乱人伦也!”
“刘子烈弑父烝母,如此禽兽不如之辈,也敢妄想拜见天颜?可笑!”
庄严肃穆的大殿上,此刻针对刘武的骂声四起。
但也只是这些汉官在骂,其余大小官员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丹陛之下的曹孟德,见这位曹丞相双眸微阖,一言不发。
满朝倒向曹丞相的官员们,顿时心下了然,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望着那些斥骂刘武的汉官,简雍冷冷一笑:“诸公所言,何其可笑?”
“尔等只见刘荆州出荆南,却不见刘玄德废长立幼,乱我汉家法度!顺于父母不过小孝,忠于主君才是大孝……”
“刘荆州因不愿与刘玄德同流合污,坏汉家法度,这才出走荆南,何来叛父之说?如此看来才是真正的忠臣孝子,又岂是刘玄德之辈能比?”
几名指责刘武“不孝不悌”的汉官,已然瞠目结舌“你,你,强词夺理!”
简雍根本不理他们,只是一条条的反驳着一众汉臣:“江北之地,乃刘荆州领一支孤军奋战所得,刘玄德不曾出一兵一卒,与他有甚关系?又何云归于其父?”
“况且江北之地,乃是曹丞相命刘荆州镇守,尔等也有异议?”
“劫孙氏女之事,更是荒谬!刘荆州与孙氏女的婚事,乃陛下赐婚,曹丞相宣旨,如何到了你等嘴中便成了劫亲?”
“诸公,是在质疑曹丞相与陛下否?”
简雍说的都是事实,曹操确实曾当着天子的面声称,他把江北之地赐与刘子烈“驻守”。
至于刘子烈的婚事,天子赐婚,曹孟德亲赴襄阳宣旨,更是众人皆知。
对方忽然把事情牵扯到天子与曹操身上,几名汉官脸色猛地阴沉下来,但又死死闭嘴,一言不发……
同时得罪曹操与天子,那绝然是必死无疑!
简雍的声音还在继续:“公安之战,刘荆州亦无与刘玄德开战之意,甚至公安城中缺粮,刘荆州还以抛石机往城内抛送粮食!”
“是那刘玄德主动出城求战,刘荆州难道要只念自家父子之情,而致数万将士生死于不顾么?”
“况且直到最后,刘荆州亦不曾伤了刘玄德,而是放任其去了江东……如此,还不够么?”
简宪何不愧曾是刘玄德麾下第一说客,唇枪舌剑,言辞如刀。
转瞬间,这些汉臣口中的乱臣贼子刘武,就变成了忠臣孝子刘子烈,偏偏对方还说的有理有据。
一众汉臣脸色涨的通红,恼羞成怒:
“荒谬!强词夺理,简直是强词夺理。”
“好好好!不提刘子烈过往之事,只说他此番北上……刘子烈乃世之骁将,此次忽然北上,当真是诚心来朝见天子么?!”
“呵呵,只怕是有朝中重臣,暗中勾结刘子烈,也未知也!”
“不错!汉家制度,非天子召,地方守将岂能擅自进京?刘子烈到底奉何人之命进京?”
“……”
众位汉臣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
大殿上一直沉默的其他官员,无不脸色一变……
有朝中重臣暗中勾结刘子烈!
刘子烈奉何人之命进京?!
这几乎是在含沙射影了,那帮汉臣当真不怕死么?
一直阖目养神的曹丞相,猛地睁眼:“够了!诸位休得胡搅蛮缠。”
曹孟德的话语中,满是森森寒意。
汉臣们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不少人脸色唰的惨白。
曹孟德自然清楚,这些人不过是被简雍驳的急了眼,倒也未必是冲自己来的,也懒得再跟他们计较:“吾儿刘武朝见天子之事,此前便曾致书于天子,乃本相代为转呈!”
“吾儿对天子的赤胆忠心,诸公不可猜疑。”
曹孟德深深看了一眼,低头垂眸的简雍:“今日朝会已毕,诸公散了吧……”
……
御花园,
百花争艳,草木丰美。
天子刘协徜徉于花从中,整个人却怔怔出神……
他的耳边,一直回想着那些汉臣最后的话语。
刘子烈当真是诚心朝见天子么?
有朝中重臣暗中勾结刘子烈!
刘子烈奉何人之命进京?
阿武的确是给自己来过信,要在平定荆南之后来许昌朝见。
可按制,天子要先给地方守将下诏,对方才能明正言顺的入京,阿武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但自己给阿武的诏令还不曾写,他如何便先要入朝了?
阿武若要入朝,曹孟德如何会无动于衷?
可今日曹孟德不仅无动于衷,甚至还主动为阿武说话……
想着刚才朝堂上,曹操对阿武一口一个吾儿,刘协心头阴云越来越重。
万一阿武当真与曹孟德有所勾连,那……
刘协站在凉亭中,眼神迷茫,自己到底该不该信阿武?
自己印象中,刘皇叔一直是个忠厚之辈,阿武何以会与刘皇叔闹到刀兵相向的地步?
人总是会变的……
自己毕竟与阿武近乎十年不曾见面,阿武还是那个阿武么?
大汉天子一阵恍惚……
他又想起了那个皓月当空的夜晚。
自己立于大殿金顶之上,哀叹汉室艰难,身旁双眸璀璨的少年望向自己:【若有一日,我提兵北上,清扫国贼,还汉室一片天朗气清,陛下何以报我?】
凉亭内,刘协低声喃喃自语:“提兵北上,清扫国贼,还汉室一片天朗气清么?”
阿武啊阿武,希望伱不要让朕失望……
刘协:“来人。”
有内侍上前:“奴婢在。”
刘协:“传旨,召荆州从事简雍,入宫见驾!”
有些事既然想不通,那就索性摆到明面上。
内侍望了望四周的宫娥、侍卫,一阵犹疑:“陛下,传简雍容易,只怕……只怕曹丞相不肯放人呐。”
曹阿瞒!
又是那曹阿瞒!
内侍的话,瞬间勾起了刘协心头怒火。
他当然明白,如今这宫里都是曹操的人,可自己毕竟是大汉天子!
堂堂大汉天子,想见一见臣下,都要看曹孟德的脸色吗?
啪!~
一只玉盏被刘协狠狠砸的粉碎:“那就去请示曹丞相!”
“告诉丞相,朕要见简宪何?丞相准许否?!”
“快去!!”
天子愤怒的声音,在整个御花园回荡。
内侍慌忙退下:“是,是!奴婢这就去召简雍。”
呼!~
清风拂过,御花园中暗香浮动。
大日凌空,越升越高。
刘协坐在石凳上,眼睁睁的望着自己的影子越来越短,而简雍的身影却依旧不曾出现在御花园中。
他心中哀叹,想来今日是见不到简宪何了……大汉天子做到自己这等地步,自己日后又有何面目,去见高帝、光武?
踏踏踏!~
清晰的脚步声,骤然在御花园里响起。
“臣,荆州从事简雍,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年无期!”
凉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