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应,虽震得我神魂大颤,却又……
意料之中。
我哽了哽,接着问:“是九苍,把我救回来的?”
小丫头努力点头:
“是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主人轮回转世投胎成了一个凡人……不过以主人当年的情况来看,他能让主人以转世的方式重生,已经很厉害了!
当年如若真的有其他办法能令主人安然渡劫,白旻帝君,冥王殿下早就出手了。
主人前世的陨落乃是天道所定,上苍注定之事,哪怕是天地间的主宰都很难扭转,原本是不可逆的结局,谁能想到臭九苍竟然做到了。”
小丫头乖乖往发愣的我怀里蹭蹭:
“主人,还有件事,当年臭九苍被蛟族追杀逃进冥界黄泉司时,不是忘记了你和他在人间锦国的过往了么?他的记忆,后来恢复了。
主人你陨落那天,黄泉千里彼岸花皆变成了白色,你陨落的丧钟敲响,他是第一个闯回黄泉司的,那时他抱着你的仙躯哭着问你为什么要骗他,还坚持要将自己的元神掏给你。
主人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他就在崩溃时回想起了人间锦国的事……
他记起了一切,但为时已晚,后来黄泉司被他的神力影响,被搅得天翻地覆,冥王殿下让我们都退出了黄泉司,只留臭九苍一人在黄泉大殿抱着你哭。
再后来,黄泉的飓风停下来了,我以为是他情绪稳定了,刚探头想进去打探情况,就被臭九苍一把抓过去系在了柱子上,然后臭九苍就抱着主人跑了。
一消失,就是八九百年,二十年前,主人在人间降生,我这才感应到主人的气息,要不是因为血绫是主人的本命法器,血绫可能到现在也无法与主人重逢,呜呜……”
我怔了半天,才艰难地将血绫说的这些信息消化掉。
“不可逆转的结局,九苍又是如何做到逆天改命的……”
小家伙往我身上抹了两把眼泪,
“唔,听风哥哥也说,臭九苍肯定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向天道换来主人的重生……
至于这个代价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臭九苍一个人知道了……冥王殿下可能也知道,但冥王殿下八成不会告诉主人,毕竟冥王殿下也很疼主人。”
“冥王,疼我?”我嗓门发硬。
小丫头一本正经点头:
“嗯啊!冥王殿下是主人的父王爹爹,肯定很疼主人啊,主人你忘记了么,当年主人快陨落时封锁消息谁也不见,独自一人窝在寝宫疼得痛不欲生。
大家都以为主人你只是普通的闭关修炼,只有冥王殿下说什么也要闯进黄泉司看望你,冥王殿下知道你疼,他每次都心疼得红着眼眶替你运功止痛。
在你最难熬的时候,是冥王殿下不惜代价,将你所承受的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你陨落的前两天,连站起来都费劲了,是冥王殿下陪着你照顾你,将你搂在怀里喂你吃东西喝水。
你是在冥王殿下怀里失去意识的,冥王殿下当时虽然背对着众人,可大家都晓得,冥王殿下很难受,在哭。
臭九苍将你偷走,也是冥王殿下不允冥界尊神们追究寻找,臭九苍这些年的安稳,其实都是冥王殿下给的,但臭九苍蠢死了,他竟然以为冥王殿下是坏人,还不让冥王殿下靠近主人。”
冥王找我……原来是因为,我是他闺女……
“冥王殿下对主人可好了,主人自幼就被冥王殿下养在身边,冥王殿下教主人读书识字,教主人法力修炼。
主人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黄泉司执掌黄泉,成为新一任黄泉之主,最开始都是冥王殿下手把手教主人处理公务的。
主人身份特殊,冥界也很少有人晓得主人是冥王殿下的女儿,可清楚主人身份的尊神都说,主人越长大,与冥王殿下心性越相似。
主人四五百岁就能将黄泉司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能轻易镇住冥界那些邪煞厉鬼,冥界的鬼仙们都对主人闻风丧胆,说主人是冥界最厉害的女罗刹。
哼,他们怎么会知道,主人可是冥王殿下亲手教出来的女儿,冥王手把手带出来的神仙怎么可能逊色!”
冥王,是我父亲……怪不得他上次,那样护着我。
我和黄泉,真的是同一人。
见我在发呆,小丫头晃了晃我胳膊,“主人,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我陡然清醒,虚笑着敷衍:“没、没想什么,只是感觉,过了好多年,发生了好多事。”
“可不是么,但没关系,很快主人就能回来了。”小丫头粘人地往我怀里蹭,安静片刻,突然又激动说:“对了主人,臭九苍还有另一重身份,我那天晚上亲眼所见他就是东……”
“姐姐,九爷哥哥喊你过去吃葡萄!”小狐丫抱着糖果罐在关键时刻赶过来,出声打断了小丫头的话。
我皱了皱眉:“哦,好。”
但,还是觉得不对劲。
低头接着问小丫头:“他就是谁?”
小狐丫也好奇歪头问:“谁是谁?”
小丫头刚要说话,又怪异地憋回去了,踟蹰一阵,才支支吾吾道:“他……是东边神界的神仙……以前,他明明是地府的蛟仙才对……”
我无奈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大秘密呢,你还不晓得,阿九他在二十年前走蛟化龙了,飞升上了天界,但没在天界供职,来人间执掌监管仙家们的执法堂了,他现在是执法堂的上方仙,这一重身份我们早就知道了。”
小丫头哦了声,“怪、怪不得呢,我先前在沉睡,只、出来了两回,所以还不知道……”
我揉了揉小丫头脑袋,“好啦,我先去找阿九了,你和小狐丫继续玩吧。”
“哦。”
我刚走的稍远些,就听小家伙在身后自顾自地赌气骂了句:“臭九苍,大坏蛋!”
进屋,九苍已经剥好了一小盘葡萄,顺手还剔了籽。
我在他身边坐下,习惯性地靠在他肩上,搂住他的手臂。
他喂了枚葡萄给我,轻轻问:“在外面玩什么呢?”
我有点玩倦了,闭上眼睛嚼着葡萄说:“跳房子,小孩子的游戏,还挺有童年的感觉。”
“吃葡萄。”他宠溺地又喂了我一些,疼惜地撩开我额角汗湿的碎发,“是不是无聊了?带你去摘野果子荡秋千好不好?”
我任性赖着他:“歇会,腿跳酸了。”环顾一周发现屋里没人,我好奇问他:“阿九,吴大叔呢?”
他温柔回应:“出去办事了,家里现在除了两个小家伙,就只有你我。”
“临近年关了,过一阵就要写春联了,你会写春联么?”
“会一点。”
“那今年写春联的活就交给你了。”
“嗯。”他耐心把葡萄一颗一颗喂进我嘴里,我趴在他怀里,低头留意到他腰间的旧香囊,提议道:“这香囊都旧了,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好不好?”
“你会做么?”他笑着打趣我。
我一本正经:“你老婆我什么不会做?香囊而已,我绣花手艺还是能说得过去的。正好今天你闲着,后山有很多草药,可以采点回来晒干磨成粉做安神助眠的香料。”
“那就,辛苦夫人了。”他拍拍我的肩膀,宝贝地抱紧我。
我脑中翻涌着血绫先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靠在他怀里,抬手搂住他的腰,努力往他胸膛上蹭蹭,“阿九……”
他柔柔回应:“我在呢,夫人。”
“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苦?”
他一愣,良久才压低声小心翼翼回应:“想着能与夫人再见,就不苦了。”
所以,当年为了换我重生……
他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问出这句话时,他就已经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了,但,许是因为不确定,他后来并没有追问试探我些什么。
下午还心情不错地和我一起出门采草药了。
上了山,我在前面挖,他则拎着篮子在后面跟。
刚挖一个小时,竹篮里就装满了各类草药。
挖完收工,我拉着他在树底坐下,开始整理今天的劳动成果。
“这个是清心热,安神的,这个是调理心血的,这个是助眠减梦的,还有这个是滋养五脏……”
他握住我脏兮兮的爪子,把我收进怀抱里:“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草药的?”
我心安理得地靠他身上歇歇:“小时候我总跟我爸上山采草药,久而久之就认识了,虽然很多还是叫不上名,但有什么用我记得一清二楚,闭着眼睛用手摸我都能分辨出哪种草药是治什么的。”
“你小时候,应该很可爱。”他轻言慢语地和我聊天。
我好奇问他:“我小时候,你没来看过我?”
他将我脏兮兮的手握进一双大掌里:
“在天界耽搁了几日,天上一天,地上便是一年,下来之后便接手了执法堂,需要重新整顿仙家行列,我就没来得及过来看你。我想着,你父亲会保护好你,我也怕提前介入了你的因果,后事会生变故。”
我明白点头:“哦。”
昂头看天上被风吹得缓缓移动的团团白云,我忽然问:
“阿九,当年,村里人为什么说你是恶蛟,还说走蛟成龙,会给村子带来巨大灾难?可你明明是条很好的蛟,你后来飞升也没有给村里带来任何坏影响啊!”
“那是因为,蛟藏身之处,多为灵气充沛之地。走蛟化龙,多半是蛟吞尽了当地的灵气,这样当地的地运才会一年不如一年,待蛟走后,甚至会迎来天劫人灾。所以后世人类便以为蛟都是坏东西,走蛟成龙会给本地带来灭顶之灾。”
“那,龙棺呢?你真的是被他们封进那口石棺的?”
他无奈:
“自然不是,我是主动藏进去休养生息的,六百年前村长的祖先为了邀功便联合风水先生往龙棺上贴符咒,加锁链,钉降龙钉,以为如此就能困住我,然后对外谎称是自己将我降服,关押在了龙棺内,光明正大的接受村民们称赞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