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红刚知道我是执法堂掌堂仙的时候,就对我特别的……崇拜,她把我当成老大哥,我每回出门办事,她都赖着一起去。
有一回路过江南,她停在一个卖瓷娃娃的商铺前,一直盯着瓷娃娃看,我以为她喜欢,就给她买了,她很开心。
后来商铺老板又说,这瓷娃娃是招姻缘的,我便逗她,说希望这瓷娃娃,能尽快为她招个如意郎君,这样她就不用整天缠着我了。
她听完,便不高兴了,但我当时,始终没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
他说着,深深叹口气,昂头看天:
“二十多年前,我们执法堂有了新的上方仙,还换了新堂主。
她们皇封堂的上方仙也被查出违反天条,革职查办了,两年后,天界派遣了白爷下来做皇封堂的上方仙。
九爷的到来,也让多年紧绷着一根弦的我们执法堂所有仙家松了口气。
九爷与之前那位老虎仙不同,也许是品级高的神仙,眼界也比较宽广,待人便宽和,九爷从不给我们上高强度工作,见我们被上任上方仙给整的精神状态都异常了,怕我们再那样紧绷下去道行会尽毁,还特意给我们放了半年的假,催着我们出去玩,去放松。
我们堂主呢,前十来年也属于根本不管事的状态,所以九爷带我们的时间,比堂主带我们的时间久。
直至今日,相较于堂主,我们也是更熟悉亲近九爷。
后来相处久了,我们摸清楚了九爷的性子,才慢慢放下心,恢复正常,大胆地去办所有事,肆无忌惮的说任何话。
再后来,莲芯和青阳来执法堂了,堂主的指示,便都是青阳代传。九爷会常现身,教我们修炼,为我们提升修为。
在此期间,月红那边也和白爷混熟了,月红还成了皇封堂的掌堂仙,与我算是平起平坐。
莲芯没来之前,我和月红走得近,隔三岔五便一起去散步,聊天,出游。
尽管两堂因为上方仙不对头的缘故吵得热火朝天,也丝毫不影响我们的感情……说实话,我也不清楚,那会子我与月红之间,到底算什么。
说是挚友……可能还要更深入一些……我从没觉得月红烦,反而,会几日不见,便分外思念。
总想,看一看那个活泼的小丫头,听她说说话。
而莲芯来了,我就清晰察觉到,我们之间,有种看不见的东西,在悄然变化。
我对妹妹的亏欠,太深了,所以当我遇见莲芯以后,我总想着,用弥补莲芯的方式来减少自己内心的愧疚。
我不明白为什么莲芯和她能吵起来打起来,我不知道,她们是从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但我只晓得,我要保护好妹妹,而偏向一个人的代价,就是委屈另一个。
这么多年来,我很清楚,月红一直是被委屈的那个。但我就是,理所应当的让她承受下来了。
可能是与她认识太多年,对我自己太自信了,也可能是,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我早已将她当做自己的所有物,所以我才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失望攒多了,会离开。
渐渐地,她不怎么来看我了,从一周见一次,到一个月,再到半年。执法堂与皇封堂的距离也就步行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最终却要,走上一年……
我出门办事,身边从她,变成了莲芯。
她虽然还是逢年过节都会给我准备节礼,但,后来她给黄大头她们也准备了。
我能看出来白君喜欢她,只是我以为,她不会爱白君,我以为,无论我怎么给她委屈受,她都不会走。”
我托腮静静听着他诉苦,无奈道:
“所以,你不能怪月红姐不等你,她等了你很多年,是你先向她发出了不需要她的信号。
而且,有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事实……
天明大哥,你说过,以前月红姐都是为你奋不顾身,拼命保护你的。可她为你受伤,能换来什么呢?
换来一瓶药?换来一句简单的关心?
而你也看见了,她上次为白君伤成那样,白君可是日夜守在月红姐的床边,眼睛都哭肿了,你现在是反应过来,你喜欢月红姐了,可你就算看清了内心,又能怎样呢?你有勇气,去向月红姐求婚吗?
你没有,白君有,白君在发觉你想挖他墙角的那一瞬,就直接打定主意准备结婚了,你还没来得及动手呢,人家已经把月红姐娶到手了!这不是爱,那什么是爱?”
我拍拍他的肩膀,无情扎他的心:
“况且……你有没有想过,站在你的角度来看,你与月红姐很久之前便相识,故交,经常在一起玩,月红姐还对你有意思,你揣着糊涂装明白。
可站在月红姐的角度,也许是,她少年时爱玩,缠着你一起出门纯属闲得发慌,前面那一百年,她可能真的只是将你当成好朋友。
只不过后来,她遇见了白君,白君宠着她,给她撑腰,带她极好,白君让她开心,但她却不敢亵渎自家上方仙,在某一瞬间,你与白君有一点相似,所以她开始对你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才真正开始爱上你……
你说有没有可能,她爱的,还有你身上,白君的影子?”
我尽量委婉地提醒他,当然,他也没有辜负我的信任,听懂了。
“是这样吗?”他苦涩一笑。
我安慰他:
“哪个女孩不喜欢对自己好的男人?月红姐不喜欢白君的仗义相助,宽纵宠溺,难道还会喜欢你的PUA吗……
天明大哥,姑娘家不和你见外,你不能真逮着一个姑娘薅啊,你那样言语打压她,给她委屈受,她不跑才怪了呢。
不可否认她曾经爱过你,但爱,也是会被时间消磨干净的。”
他拿着瓷娃娃,心酸地笑笑:“我知道,她送我瓷娃娃,其实,是想同我做个了断,她在告诉我,她放下了,要我也别再惦记。”
“当初,月红姐结婚的时候你就没去。”
我低头晃着双腿,叹息道:
“后来者居上,无非是前头那个不争气。天明大哥,或许你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欢月红姐,等你哪天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孩,你会无师自通地学会爱她,珍惜她。”
天明大哥深呼吸,站起来,把小瓷人放在磨盘上,“明白了,不过我也希望,她能晚点出现,等我什么时候学会爱一个人了,再遇见,也不迟。”
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替白君松了口气。
这次,应该是真放下了吧。
我把天明大哥的反应告诉白君后,白君甚是满意地回了句:“我姐威武!”
我:“???”
白君:“你家电费该交了。”
我:“???”
白君:“最近用的猛了些。”
我:“大哥你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地在我家又吃又住又拿还让我花钱的?”
白君:“无他,全靠脸皮厚。”
我提笔对着面前那张黄纸,抽了抽嘴角,陷入呆愣。
这丫的,脸皮也忒厚了吧!
子弹都打不穿!
九苍坐回我身边,搂住我的腰,看着黄纸上我和白君的对话,好笑道:“他倒是玩的挺开心。”
我嫌弃道:“可不是!你一走,他就好像脱缰的野马,特别飘。”
九苍没办法地叹了句:“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狐狸打小就皮。”
对面那头的白君似乎感应到了九苍的靠近,立马又写了条信息:“老九!我想你了呜呜……”
九苍忍俊不禁,挥手在黄纸上烙印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
三个金光灿灿我看不懂的大字。
半分钟后,白君:“你能不能写点我能看懂的字?”
九苍:“说人话。”
白君:“……”
白君:“行吧,我是想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现在就剩下我和红红,还有小宝了,你可别说,老宋这个大孝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天把厨房水管都给敲炸了。”
我:“啊???”
九苍:“你们想拆家?”
白君:“倒也不是,是这孩子太调皮了,白天上树掏鸟窝,夜里去厨房研究净水器,还非要钻进水龙头里看一看水是从哪来的……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和红红的睡眠质量了!昨天晚上我还以为谁往家里丢炸弹了呢!”
月红:“就是就是,要不是我们看得紧,他还想拆你家冰箱。”
我:“……”
九苍:“揍一顿。”
白君:“不太行,这孩子哭起来威力不亚于狮子吼。”
九苍:“送过来,我揍。”
月红:“好办法!”
白君:“老九大义!”
我歪头问九苍:“你真要把那个小家伙接过来?宋堂主好不容易才摆脱他。”
九苍淡定道:“没关系,最近血绫有点手痒,把他弄过来给血绫练手,保准把他累得倒床就睡。”
我怀疑问道:“确定血绫不会几巴掌将他抽哭?”
九苍叹气:“他不过来受点委屈,岳父家就要被血绫给拆了,你忘记那孩子前天半夜爬屋顶揭咱们房间的瓦了?”
我:“……”
其实,让小宝过来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也不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