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则轻轻端起茶碗,再度细抿一口,专注地品味着其中滋味。良久,他放下茶碗,神色中带着一丝惊叹,说道:“这是御前十八棵,而且是今年的新茶。舅舅,您这是从何处得来的这等珍贵之茶?”他的目光中满是好奇与疑惑,等待着霍明的解答。
“唉,信儿啊,这你不用管。这御前十八棵,在这府上,三年陈的、七年陈的、十年陈的乃至二十年陈的都有。你尽管喝便是,倘若不合口,那就换母树大红袍,或者太平猴魁,再不然还有云南金瓜。总之,在这府里,定能让你喝到满意的茶。”
董熟看着王信听完霍明的那番话后,脸上露出愤怒之色,一副想要和霍明针锋相对的样子。她微微蹙起眉头,连忙说道:“舅舅,外甥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霍明微微颔首,神色淡然地说道:“讲,在舅舅这里不用有任何顾虑,想讲什么就讲什么。”董熟轻轻放下茶杯,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指着手里的茶杯,微微垂眸,语气凝重地说道:“舅舅,如今正值大灾之年,这般奢华享受,实在是不合时宜啊。舅舅,您想想那些饿殍遍野的景象,再看看我们现在的行为,心中可有愧疚之感?”
“熟儿啊,舅舅为百姓做的已然够多了。去年,我这把老骨头在那滔滔洪水里整整泡了半个月,差点把命都丢了。今日不过喝一口茶而已,不会怎么样的。”霍明缓缓抿了一口茶,而后轻轻放下茶杯,微微抬眼给婉儿做了个手势。
婉儿当即会意,身姿轻盈地转身而去,不一会儿便拿出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她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到王信和董熟座位中间的茶几上,随后优雅地拿下红布,只见满满一托盘的金条在灯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那一根根金条整齐地排列着,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让王信和董熟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这托盘之中乃是一百两黄金。实不相瞒,这些黄金都是董熟的父亲替我售卖字画所得,本就应该给予他。然而,董熟的父亲却让我转交给董熟。他提及上次前往元帅府之时,心中有感,觉得应当给熟儿些钱财,如此方能让熟儿过得更好些。他对熟儿的这份关爱与牵挂,着实令人动容。”
王信听了霍明的话,眉头紧锁,他看着那一盘黄金,又看看董熟。董熟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感动,也有犹豫。
王信沉声道:“舅舅,无功不受禄。即便这是岳父大人的一番心意,我们也不能轻易收下。如今局势不稳,这等钱财更是容易引人非议。”
霍明微微皱眉,说道:“信儿,你何必如此迂腐。这是董熟父亲的心意,又不是什么贿赂之物。你们收下,也能改善生活,有何不可?”
王信坚定地摇摇头,说:“舅舅,我们身为朝廷命官,当以身作则,不能因私废公。这黄金我们断不能收。”
董熟咬了咬嘴唇,说道:“舅舅,夫君说得对。父亲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这黄金我们不能要。”
霍明见王信和董熟执意不肯收下黄金,略一思索,转而从怀中掏出两吊虹提国的方铜圆孔钱币,递到王信面前。
“信儿,既然黄金你们不收,那这两吊虹提国的钱币你们且拿着。这钱币在虹提国流通广泛,舅舅也是偶然所得。只是舅舅也不知这钱价值几何,你且拿去,或可在某些时候派上用场。”霍明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似乎希望王信这次不要再拒绝。
王信看着那陌生的钱币,心中疑惑顿生。他从未见过虹提国的钱币,确实不知其价值究竟如何。他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董熟。
董熟心中对这些虹提国钱币的真实价值可谓了如指掌。她深知,这些钱币的价值远远超出了刚才那整整一百两黄金。那两吊虹提国的方铜圆孔钱币,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财富与可能。然而,董熟心中虽对这笔财富充满渴望,却又因种种顾虑而不得不小心翼翼。她微微侧过身,靠近王信,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能买三十个鸡蛋。”
王信听董熟说这两吊虹提国钱币能买三十个鸡蛋,心中微微一动。在这艰难的时局下,三十个鸡蛋也不是个小数目。他思索片刻后,伸手接过了那两吊钱币。
“舅舅,既然这钱币能换得三十个鸡蛋,那我便暂且收下。但这并非是我贪图这点小利,只是如今家中也确实艰难,这三十个鸡蛋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解些燃眉之急。我王信在此承诺,日后若有机会,定当以等价之物回报舅舅。”王信神色郑重地说道。
霍明见王信终于收下了钱币,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信儿,舅舅也不求你回报什么。只希望你们在这乱世之中能好好生活,莫要太过辛苦。”
董熟的内心暗自欢喜起来,她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她心里十分清楚,方铜是极稀有金属,只在虹提国产,已经被开采殆尽了。近些年虹提国才开始推行方铜圆孔。所以虹提国的钱币价值简直高得出奇,那一枚方铜圆孔钱的购买力令人惊叹,竟然能够购置多达十五匹上乘的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