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皇上在心中也有怀疑,他并没有直接言明要禁足莞嫔或者是华妃,只是叫两个人回到各自宫中静思己过。
内务府的人不得力,皇上只能把夏刈派了出去,但查了许久,也只得出个内务府的黄规全确实是华妃的人的结论。
至于那麝香是如何进宫的,黄规全被打昏过去三次,也没有吐露出来。
甚至碎玉轩树下的麝香,黄规全也再三保证,真的不是他派人放进去的。
姑且认为常熙堂树下以及沈眉庄香囊中的麝香是香叶放进去的,但碎玉轩中的,还是难以查清来源。
反而是碎玉轩那边,查出了一些东西。
“皇上,永寿宫中的小允子,昨日夜里,翻墙进了碎玉轩。”
“查到了什么。”
“奴才查到,他是替莞嫔去查碎玉轩树下的麝香的。据小允子所说,莞嫔想要知道其它树下是否也有麝香。
小允子说其它的树下也有,奴才也去看过,确实是有,而且看样子已经埋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皇上立刻便想到了曾经住在碎玉轩的芳贵人,他也曾真心宠爱。
但失子之后,芳贵人言行无状日夜哭嚎,诬蔑华妃害她失子,便被打入了冷宫。
如今看来,居然是和莞嫔一样,因为树下的麝香而失子。
这宫中能做到在树下埋入麝香而不被人发现的,除了华妃便是皇后。
“去查两个人,华妃身边的颂芝,还有皇后身边的剪秋。”
“是。”夏刈应了一声,皇上只挥了挥手的时间,这人便消失不见了。
皇上看着面前的折子,一时之间颇有些疲惫。
他头一次觉得,这皇宫就像个筛子一般,即使他是一国之君,也要活的提心吊胆。
三日之后,皇上亲自去了常熙堂,把沈眉庄的禁足解了。
还因着沈眉庄一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为常熙堂赐名存菊堂。
陵容听着宝鹊的禀报,心里难得泛起一起波澜,常熙堂终于更名,这是为数不多与她前世相关的事件。
皇上将她放了出来,便是认定沈眉庄并未害人,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是沈眉庄独得盛宠。
“小主……”宝鹊掸着博古架上的灰尘,仿佛漫不经心似的开口,“沈贵人解了禁足之前,采月姑娘被赐死了,宝鹃、宝鹃姐姐她会不会……”
“她会没事的。”陵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没底,皇上愿意把沈眉庄放出来,应该是查出了什么事情,赐死采月也勉强算是给莞嫔一个交待。
理由是采月与香叶里应外合,在沈眉庄香囊中放入麝香,故意在除夕夜宴之时引动莞嫔体内积累的麝香,以致莞嫔失子。
不过却没有说明指使采月与香叶的人到底是谁,就这样赐死采月当作交待。只怕莞嫔不肯认,沈眉庄也不肯。
“宝鹃姐姐怎么这么糊涂。”宝鹊的心情明显有点低落,她跑到陵容身边捶腿,“前些日子奴婢偷偷去看了她,宝鹃姐姐一看见奴婢就哭了,躲到了树后好久才肯出来。”
“……她也许是没得选吧。”陵容实在是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皇上没有赐死宝鹃,并不是因为存了什么善心,只不过是想顺着宝鹃这条线再查一查罢了。
但以皇后的性子,想必宝鹃也活不了多久了。
其实陵容已经把这次莞嫔失子的事情看了个分明。
就像富察贵人所说,这宫中看不惯甄嬛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是顺水推舟,一起要她孩子的命罢了。
无论是皇后还是华妃,她们都在这一局中出了力,就连富察贵人都脱不了干系。
就像黄规全,他确实没在碎玉轩内埋麝香,但谁又知道他有没有纵容手下的人被别人收买去办这事呢?
就像富察贵人,她叫了何太医去殿中商议如何害了甄嬛,又有谁知道那麝香是不是经过何太医之手进入后宫呢?
因为从头至尾来看,何桉鸣就与甄嬛失子一事毫无关系,又有谁会怀疑到他头上。
就像皇后,她收买了香叶和宝鹃的家人,叫王氏先假装栽赃给华妃又栽赃给甄嬛。
曹琴默虽然出手替华妃扳回一城,但华妃和甄嬛却被双双“禁足”,又有谁会知道这幕后操手是皇后,又有谁会知道提出拿捏宝鹃和香叶家人的,是她安陵容呢。
“小主,沈贵人来了。”
照水打断了陵容越来越没有边际的想象,她刚刚通禀,沈眉庄便带着采星走了进来。
陵容抬头一看,沈眉庄消瘦了不少,她本就生的高,如今身上都没有几两肉了,单薄脆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要从腰间折断。
“沈贵人。”陵容立刻起身行了个礼,沈眉庄笑着摆了摆手,与陵容坐在了一处。
“多日不见妹妹,倒是念的紧了。”
“如今姐姐也算沉冤得雪,苦尽甘来了。”陵容吩咐着照水为沈贵人泡她最喜欢的碧螺春,脸上带着几分真心的笑意,“姐姐都瘦了,这些日子要好好养养。”
沈眉庄点了点头,她拉着陵容的手没有放开,“倒是多谢妹妹,在寒冬腊月里也惦记着我,常送炭火去存菊堂。”
小主,
“姐姐说这话就见外了,妹妹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若非敬嫔通融,也难送到姐姐手中。”
“敬嫔娘娘是个宽和的人,我已经叫采星从我的陪嫁中挑了礼,好好谢过了。”沈眉庄招呼着采星过来,把她带来的礼物呈给陵容,“听闻妹妹伤了身子,我那儿有这么一株百年老参,便送给妹妹。”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陵容连忙推拒,沈眉庄却只是握紧她的手摇了摇头,“拿着,除此之外,姐姐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感谢你。”
沈眉庄说着,眼泪便要掉了下来,“寒冬腊月的,我从未想过她会如此狠心。”
陵容知道沈眉庄说的是什么事情,她不知道沈眉庄提起这件事的用意是什么,便没有开口接话。
若是沈眉庄还想着为甄嬛说和,那她也无话可说,只能祝沈眉庄和甄嬛做一辈子好友,别再祸害别人了。
“妹妹不要介怀,我此番前来,并非是要说和的,”听见沈眉庄如是说到,陵容方才缓和了脸色,“我在禁足期间,她也未曾想到照顾一二,说实话,我这心里总是觉得气恼。”
提到自身之事,沈眉庄神色就更加哀伤,她出神的望着陵容窗前挂着的碎玉风铃,风吹玉振清脆悦耳,却难叫她开怀。